上周日是我研究生課的開學典禮,早晨6點半起床,趕去遠在30公里以外的中科院。我以為這個周日早晨的捷運,應該是空蕩蕩的到處是空座位,因此做好了上車再補覺的準備。可誰成想,到達捷運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群賣早點的小攤,跟平日裡我正常上班八九點時候的樣子差不多。而捷運上雖然不是人滿為患,但根本沒有空座,站著有很多人。我有些驚奇,大家都起這麼早,不在家裡睡覺,都要去幹什麼呢?
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八年,生活漸漸穩定,我很久都沒有在周末早早起床趕去做什麼,也沒有在晚上加班到深夜才回家了,因此也慢慢忘記了,在我熟睡的時候,這個城市其實隨時隨地都有醒著的人。
我想起幾年前有一次趕早班飛機,五點鐘出家門的時候,遠遠看到每天買雞蛋灌餅的小攤夫婦,正在準備他們的餐車,支起頭頂大大的油膩的遮陽傘。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們到底是幾點出攤的,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九點出門的時候,他們時常已經收攤回家了。
車開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兩個人邊聊天邊說笑,比起我神情恍惚的臉,他們的表情是那麼清醒,又充滿生活的希望。可能過不了幾分鐘,第一個雞蛋灌餅就會被一位趕著上早班的年輕人買走,他們不僅僅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早起,也為這個城市每一個正在奮鬥中睜開朦朧睡眼的年輕人,一點點暖和的慰藉。
我經常會收到一種內容的來信,那就是覺得自己不是在500強,不是事業單位公務員,就覺得自己的工作低賤的不值一提,甚至是在浪費生命,特別是如果自己的工作不是朝九晚五,就覺得自己特別不高級也特別不滿意。我特別理解這種想法和感覺,因為在大學畢業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並如願一直在很棒很著名的外資公司里供職。但隨著年紀的增長閱歷的增加,我開始慢慢審視自己的想法。
比如在坐夜班飛機或者半夜落在機場的時候,那些安檢人員,那些在海關檢查證件的工作人員,那些跑來跑去的小地勤,我時常偷偷看他們的眼睛,是什麼支撐他們選擇了這樣一份沒日沒夜的工作?如果是我,能不能在半夜12點還耐心的解釋,為什麼某種東西不能帶上飛機?
比如在大冬天拍TVC的時候,要早晨4點到片場,3點半搖晃著起床狠狠的想辭職算了,但趕到片場時,攝影師的老婆裹著軍大衣伸手遞給我暖暖的豆漿和燒餅,酒店場地的工作人員神清氣爽的對著我呆滯的臉,激動的告訴我一切都準備好了讓我放心。
慢慢的,我開始明白,那些跟我不一樣性質的工作,那些需要比我付出更多時間的工作,不卑微,不低賤,他們跟我們一樣重要,甚至比我們這種坐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敲敲電腦就能完事的工作更加重要。
不要以為自己的背景里有點看起來像光環的東西,就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很重要;不要以為自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更多一點的錢,就可以看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這世界誰都不比誰高明多少,不信你試試早晨出門沒有雞蛋灌餅,半夜到機場廁所都沒人打掃。他們的工作可能在你忙碌的生活里不起眼,但正因為他們的默默,才成就了你我安穩從容的生活。
城市的每個角落裡,都充滿著匆匆忙忙的人;城市的每一秒時光里,都充滿著為自生活而打拚的人。他們可能正在乾洗店裡低著頭為你熨燙衣服,可能正癱在捷運的一個角落裡耷拉著頭補覺,可能正為趕不上飛機心急火燎,可能正在為某一刻做錯的事哭泣。他們散落在城市的每個地方,正在為自己的生活和未來默默的打拚。
在奮鬥的路上,每個人的靈魂與信念都是平等的,而每一份工作的背後,都是一顆正在努力的心。他們可能此刻很卑微,很不起眼,甚至被人頤指氣使,但別忘了,千萬個你我的奮鬥之路,都曾從這裡走過。
上周六下了捷運,我又打了個車才到學校。累得要命,我在計程車上困的哼哼,司機轉臉看我一眼說:「姑娘,你這是開學了吧。我呀,五點就出來拉活兒了!你也可以在家睡覺,但也學不到東西不是!兩年後你就研究生畢業了,想想多好啊!」
這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有正在奮鬥的人。
別哭,你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