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的《包身工》原文中的一部分節選如下:
已經是舊曆四月中旬了,上午四點過一刻,曉星才從慢慢地推移著的淡雲裡面消去,蜂房般的格子鋪里的生物已經在蠕動了。穿著一身和時節不相稱的拷綢衫褲的男子,像生氣似的呼喊,「蘆柴棒,去燒火!媽的,還躺著,豬玀!」七尺闊、十二尺深的工房樓下,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十六七個「豬玀」。跟著這種有威勢的喊聲,在充滿了汗臭、糞臭和濕氣的空氣裡面,她們很快地就像被攪動了的蜂窩一般騷動起來。打呵欠,嘆氣,尋衣服,穿錯了別人的鞋子,胡亂地踏在別人身上,叫喊,在離開別人頭部不到一尺的馬桶上很響地小便。成人期女孩所共有的害羞的感覺,在這些被叫做「豬玀」的生物中間,已經很遲鈍了。半裸體地起來開門,拎著褲子爭奪馬桶,將身體稍稍背轉一下就會公然地在男人面前換衣服。那男人虎虎地在起得慢一點的「豬玀」身上踢了幾腳,迴轉身來站在不滿二尺闊的樓梯上面,向著樓上的另一群生物呼喊:「揍你的!等太陽上山嗎?」蓬頭、赤腳,一邊扣著紐扣,幾個睡眼惺松的「懶蟲」從樓上衝下來了。自來水龍頭邊擠滿了人,用手捧些水來澆在臉上。「蘆柴棒」著急地要將大鍋里的稀飯燒滾,但是倒冒出來的青煙引起了她一陣猛烈的咳嗽。十五六歲,除了老闆之外,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手腳瘦得像蘆棒梗一樣,於是大家就拿「蘆柴棒」當做了她的名字。上午四點過一刻,「鴿子籠一般」的住房裡,包身工起床,開始了一天非人的生活。
以上節選自夏衍的《包身工》,描繪了舊社會包身工的悲慘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