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白日與黑夜的光線間跳躍,很多事情被它一掃而光。風兒卻又把它們勾起;思緒在往事中回梭,終停落在那一頁記憶之紙上。
我低著頭,望著自己腳上那雙掉了點皮的皮鞋,在人群中匆匆走過,地上印下了我急躁與煩亂的步伐。我想起了今早上被同班同學欺侮的情景,心裡既羞愧又可怕,一絲絲火辣在我臉上燃燒。我萌生了「再買一雙」的念頭。
我邁著歡樂而又擔憂的腳步走進家門,對著那一向很勤儉的媽媽,喉嚨卻仿佛被棉花塞住了,半天吐不出個字兒來,可又害怕明天仍被笑話,許久之後,我才慢慢地張開口:「媽,我……我想……想買一雙新鞋……子。」
母親停下手上的活,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腳上的鞋,繼而又忙著自己的活兒,只是許久,才平靜地說:「家裡光景不怎麼好,我沒太多的錢,能用就將就著用吧。」說完,又瞄了我一眼。
我知道,如果我依舊是穿著這雙鞋去上學,便仍會被笑話的。對於敏感的我,一句無謂的嘲笑也足以讓平靜的大海波濤洶湧,我無法忍受那刺耳的嘲笑。我固執地回答:「我要買鞋!」母親默不作聲。「我要買鞋。」我嚷著。「不行。」母親堅決地回答。我怒了,拿起書包狠狠地往地上摔。「哼,不行就不行,吝嗇鬼!」我說完,便向門外衝出去,委屈的心化成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滑落下來。
太陽漸落山了,有氣無力地發出微弱的光芒。我躺在離家不遠的公園草坪上,望著天上飄浮的幾朵白雲,心中不停地罵著媽媽。黑夜的冷風向我襲來,如同刺般扎著我的皮膚。飢餓卷席著我,不禁在肚子裡唱起「空城計」。太陽的最後一縷光,終抵擋不住黑夜的到來。我閉了眼,忍受著飢餓與寒冷,賭氣不回家。
「萍兒,萍兒……」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睜開眼睛,母親已在我眼前,手裡提著一雙嶄新的鞋子,眼角淚汪汪,「你本來就應該有一雙新鞋子,你本該有的!」我望著那雙鞋:白色中點綴著一隻只粉紅的小蝴蝶,正在向遠處飛翔,純白的鞋帶在燈的照耀下顯得更顯眼、更明亮了。()
許多天之後,我才發覺,買鞋子的錢是向別人借的,而我,只因一句無謂的話語給媽媽增添了負擔。
回想起來,原來,我是多麼任性多麼荒唐。那一件事化成一根根針,直刺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想想,自己當初為何要這樣?為何要苦苦相逼呢?
如今,我只能說:「媽媽,我錯了,我不該那麼不領情,跟您賭氣,讓無知給您增添了負擔……」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