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三層外三層地裹著,從0℃左右的長沙坐著慢吞吞的1803列車,經過二十來個小時的長途旅行,回到了相隔已久的湛江海灣,回到了日夜相思的夢裡水鄉。
回家那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多,鄉中已經處處張燈結彩,盡顯迎春之意,在這座海濱城中,卻是一點寒意也沒有,從下火車開始,我便將自己盡情地沉浸在這一直保持著二十多度氣溫的空氣中了,暖暖的冬,噢,溫暖的家鄉,我回來了。
回到村中的家,便開始了忙活著準備過年,因小弟今年要複習高考,家中種種便由我這大姐當頭了。
大掃除、置年貨、買春聯等等,而今年最是不同的是要我幫奶奶提雞去拜神,因多年在外求學,對家中種種習俗自是不甚熟知,對拜神遊神之類更幾乎是一直排斥遠離,只知這裡的人們將拜神與祭奠祖先列在了重要的必須儀式裡面,這箇中有無數般規矩,村中家家戶戶必有懂得之人熟記,到日子時便相應張羅。各村中設有土地公、石公、老爺廟等等,也自然有布場請靈的道士,為大家向神靈及先人請願、還願,年初正月里人們前來祈願一年的平安順利、興旺發達,到年底自然是還願謝恩的時候了。各家便選好日子,殺雞斬鴨,分別提到各個廟中,酬謝一年之風調雨順。幾天下來提著雞和糕點,還有那些拜神用的香和紙元寶,跟著奶奶走遍各大廟小廟,聽村中道婆道士的念詞,心底卻不時漾出對家鄉的無比依戀來,迷信也好,封建也罷,這些老人們謹記遵守了一輩子條條規矩,不正是「兒行千里母擔憂」的表達嗎?村間蹣跚的腳步,吃素、燒香、禱告,那一跪一拜之間,包含著多少濃濃的思念!
在家過春節,種種習俗過去和如今基本沒變。除夕團年,一家人中午吃過飯便分工貼春聯,在各個房間放上兩根沒洗過土的蒜或是連頭拔起的胡蘿蔔預示「一年到頭」的順意,然後是將全家打掃乾淨把垃圾倒掉(正月前三天都不能掃地和往外仍垃圾),一切收拾好後,長輩們開始派發利是,小孩子們輪流洗澡換上新衣一起去放煙花,大人們則是呆在家裡,看著電視裡的粵劇,到晚上便開著全部的燈通宵迎春,團坐在大廳吃點心、看電視、話家常,一過十二點便點燃買好的長長鞭炮再漸漸睡覺。正月初一起來後便互道恭喜,一起吃個桔子,桔子是越酸越好,寓指好酸(粵語音同「孫」)吉利。
按家中傳統,到初二父親五個弟妹一起帶著全家過來與爺爺奶奶團聚,大家聚在一起,老屋就顯得很擠了,二十幾個人必定要將兩張八仙桌拼在一起,大家站起來圍著桌子吃飯,拉家常,好不熱鬧。
近日在電視上看到,廣州十萬機車大軍浩浩蕩蕩回鄉過年,我想,過年回家與親友團聚,不僅僅是人本性中對家的眷戀與歸屬感,更是一種文化上的堅守。那些坐飛機、擠火車、騎機車,甚至是一步一步走回家的人們,如同祭拜祖先那樣,也是在完成一種文化儀式。
明天,我又將踏上開往長沙的列車,鄭重奔赴我的另一處心靈之鄉,那裡有我學識淵博的良師,有我風華正茂的摯友,有我求之不倦的理想。海邊的女兒又將走到遠方,盡享那方美麗多姿的風景,但我也終會記得,再待春到時,回家過年。
回憶過去,家家戶戶都為了不愁吃,小院裡滿是瓜果蔬菜。一年四季,只要能種點什麼,小院裡就會滿滿的,瞧去,各種顏色摻雜交錯,雜亂無章。好擁擠、好雜亂的小院。現在,各家都不怎麼種蔬菜了,而是種花。一年四季,鮮花不斷。春天,月季、玫瑰等競相開放。夏天花兒更加繁盛,五顏六色。秋天,本該百花凋零,菊花卻傲骨怒放。冬天,瑞雪紛飛,梅花卻在枝頭綻放。一年四季,芬芳不斷。香啊,花園般美麗的家鄉。
再想以前,村里村外都光禿禿的,幾乎沒有樹。到了夏天,在外邊聊天的大人都順著牆邊坐,小孩們大都躲在屋裡扇扇子。屋裡像蒸籠,屋外像熱鍋。而現在,房前屋後,街道兩旁,村里村外,都種上了綠化樹,雖說不像森林那樣茂密,但也綠樹成蔭。夏天,大人們在樹下乘涼,小孩們在樹下嬉戲。茂密的樹葉,送來了陣陣清涼。()爽啊,森林般清涼的家鄉。
回首以往,田野里種滿了莊稼,密密痲痲的,有玉米、水稻、花生等。那時人們的種植技術還不是很高,雖然辛勤努力了,但收穫的卻不十分理想。那用一滴滴汗水澆灌出的莊稼,好像有意跟人們作對似的。現在呢,隨著科學技術的普及,遍地都是綠色無公害作物,實現了機械化生產,省時又省力,農民的腰包越來越鼓,業餘生活也豐富了。春天,水稻如碧綠的海洋,泛起陣陣波浪;秋天水稻垂下了頭,大地一片金黃,真可謂是「春種滿野皆碧綠,秋收遍地是黃金」。樂啊,田野般滿是收穫的家鄉。
回首往事,垃圾擁有一片樂土——街道,任意呆在每個角落,有時還迎著風翩翩起舞,甚至在水裡游泳,讓人看了就想躲,真髒啊。現在呢,垃圾都有了自己的歸宿——垃圾場,街道整潔了,鋪上了水泥路,成為了一個耀眼的亮點。淨啊,冰晶般閃耀的家鄉。
家鄉在不斷的變化。在我心中,家鄉如妙齡少女,越變越好看,我從心眼裡熱愛我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