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俞伯牙工琴,琴曲托意搖深,常人難解,僅鍾子期能賞。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鍾子期贊曰:「善哉,娥峨兮若泰山。」伯牙旋又志在流水,鍾子期嘆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後來鍾子期去世,伯牙痛失知音,廢琴終身不彈。後人遂以「高山流水」喻知音難遇,也指樂曲絕妙。
戰國時哲學家莊周主張是非齊一,物我兩忘。《莊子》中有一寓言申喻此理:莊周夢見自己化作一隻蝴蝶,翩翩飛舞,怡然自樂。夢醒以後,自身依然是莊周。因此說,不知是莊周化為蝴蝶呢,還是蝴蝶化為莊周。後世遂以莊周夢蝶比喻人生如夢幻,難以究詰。唐李商隱名作《錦瑟》云:「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詩中額聯即用此典。
漢武帝時,協律都尉李延年,曾在武帝前作歌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古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復傾國,佳人難再得。」武帝無限神往,嘆息良久曰:「世豈有此人乎?」平陽公主進言,謂李延年有妹,姿容絕代,妙麗善舞。武帝召見,納入後宮,即後來深受寵幸的李夫人。「傾國傾城」一詞,即用以形容女子美貌絕倫,文學作品中引用甚多。
曹操之子曹植,才高八斗,文名卓著,而在長兄曹丕當政以後,備受猜忌,鬱郁不得志。他的《洛神賦》是一篇傳誦人口的名篇,其中描寫洛神的步態之美云:「體迅飛鳥,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寫洛神踏水而行,水面似留足跡之態十分傳神。後人遂以「凌波微步」形容女子之步履輕盈。如賀鑄《青玉案》詞「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即用此典。(典見曹植《洛神賦》)。
南朝陳代子舍人徐德言,其妻為陳後主的妹妹樂昌公主。因見天下大亂,國亡無日。恐一旦亡國,離亂之際,夫妻失散,遂破銅鏡為二,夫妻各執一半,相約他年正月十五日賣鏡都市以謀晤合。未幾,陳果為隋所滅。公主被隋朝重臣越國公楊素所獲,極受恩寵。德言流離至京城,遇一仆在街頭叫賣破鏡,正與自己藏的半邊契合。就題詩道:「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公主見詩,悲泣不食。楊素知情後,大為感動,終於讓他們夫婦團聚。後因以「破鏡重圓」喻夫妻離散後重新團圓。
東晉政治家謝安在雪天合家聚談,與兒女討論文義。正值戶外雪越下越大,謝安興致勃發,就指著外面的飛雪問:「白雪紛紛何所似?」謝安的侄子謝朗隨口說:「撒鹽空中差可擬。」侄女謝道韞接著道:「未若柳絮因風起。」謝安聽後大加讚賞,誇獎侄女才思不凡。謝道韞是東晉有名的才女。柳絮隨風飛揚,壯似飛雪,用以比喻紛飛的白雪,恰切而形象,故世人譽婦女有詩才為「詠絮才」。
晉代詩人陶淵明,雖不善琴,卻置「無弦琴」一具,每逢酒酣意適之時,便撫琴以為寄託。宋代文學家歐陽修作《論琴貼》,自謂曾先後得琴三具,一張比一張名貴。但「官愈昌,琴愈貴,而意愈不樂。」當其任夷陵縣令時,日與青山綠水為鄰,故琴不佳而意自適;官至舍人,學士以後,奔走於塵土之間,名利場上,思緒昏亂,即彈奏名琴,也索然無趣了。因云:「乃知在人不在琴,若心自適,無玄也可。」蘇軾《琴詩》雲;「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匝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此均言聲音不在琴,其意均從陶淵明「無弦琴」一事翻出。典見《昭明太子集。陶靖傳》
唐代詩人韓羽是大曆十才子之一,居京時得一姬柳氏,才色雙全。後韓羽為淄清節度使侯希逸幕僚。時值安史之亂,他不敢攜柳氏赴任。分別三年,未能團聚,因寄詞柳氏云:「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柳氏也有和詞云:「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她因自己貌美獨居,恐有意外,就出家為尼。不久被番將沙吒利劫去,後賴虞侯將許俊用計救出,始得團圓。後人就名韓羽寄柳氏詞的詞調為「章台柳」。「章台柳」亦被用為可任人攀折之路,柳牆花而專指妓女之類的人物。
唐詩人崔護,資質甚美,清明獨游長安南莊,至一村戶,見花木叢萃,寂無人聲。因渴極,叩門求漿。良久始有一女子應門,捧杯水讓坐。女子獨倚庭前桃花斜河,姿態楚楚動人;凝睇相對,似有無限深情。崔護以言挑之,不應。彼此注目久之。崔辭行,女子送至門,如不勝情而入。次年清明,崔護追憶此事,情不可邂,又往探訪,唯見門院如故,扁鎖無人。惆悵之餘,乃題詩於門扉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後代詩文中常以「人面桃花」喻男子邂逅一女子,來後不復再見的惆悵心情。
《古代十九首》有「人生不滿百,常懷千年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之句。曹丕為魏王世子時,與吳質交好。建安二十二年大疫,一時文人如徐趕,劉楨,陳琳,王粲等均痢疾死亡,曹丕應作書與吳質,勸其惜時自娛。書中有「古人思炳燭夜遊,良有以也」之句,後人遂以「秉燭夜遊」喻及時行樂。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中即用曹丕原語,只省一「思」字。以後又引申出秉燭看花。如唐白居易《惜牡丹花》「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李商隱《花下醉》「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殘花」,宋蘇軾《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均襲此意。
唐太宗大曆初年,王季友在豫章郡幕府任職。詩人杜甫與王季友有交,憐憫他博學多才卻仕途失意,又遭妻子背離而去的不幸,作《可嘆》一詩抒慨,首四句道:「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詩以天上浮雲翻覆蒼黃的變化,比喻人生榮枯沉浮無常。「白雲蒼狗」,後用以比喻世事瞬息萬變。宋代詞人張元乾有「白衣蒼狗變浮雲,千古浮名一聚塵」句。典見《杜工部集》
李白《長干行》「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千里,兩小無嫌猜」,形容少男少女天真無邪,親昵嬉戲的形狀。又以「兩小無猜」喻幼男幼女天真純潔,彼此相處融洽。如《聊齋志異。江城》:「翁有女,小字江城,與生同甲,時皆八九歲,兩小無猜,日共嬉戲。」典見《李太白集》
唐代詩人杜牧,在宣城任幕僚時,曾應湖州崔刺史之邀,前去作客。在湖州遇一少女,其時年末及竿,心頗愛悅之,臨別相約十年後與她成婚。此後連年遊宦,直至十四年後,被任為湖州刺史,方重臨舊地,而當年相約的少女已嫁三年,並已生二子。杜牧惆悵不已,作《嘆花》詩以寄慨。詩曰「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花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後人遂以「綠葉成蔭」喻女子已出嫁,並生有子女。宋詩人歐陽修亦有類似經歷,曾有詩云:「柳絮已將春色去,海棠應恨我來遲。」用語不同,而實運化杜牧「綠葉成蔭」的詩意。典見《麗情集》,《唐詩紀事》,《唐才子傳》。
鏡中花,水中月,世人常以喻虛幻不可求得之物,但詩家常用以比喻朦朧空靈的意境。()如宋嚴羽以佛論詩,主張妙悟,他說;「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又明謝臻論詩云:「詩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若水月鏡花,勿泥其跡可也。」以「鏡花水月」比喻詩歌中不可言傳的妙境。
五代時詩僧貫休,七歲出家,苦節峻行,頗負詩名。吳越錢繆稱王后,貫休以詩投偈。詩云:「貴逼身來不自由,幾年辛苦踏林丘。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寒霜十四州。萊子衣裳功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凌煙閣,豈羨當年萬戶侯!」額聯尤為佳絕。但錢繆見後,令其改「十四州」為「四十州」。乃可相見。貫休不從,道:「州亦難改,詩亦難改。然閒雲孤鶴,何天而不可飛?」後因以「閒雲孤鶴」喻來去自由,不受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