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倚窗,一株潔白的玉蘭花依舊綻放,赤紅古樸的瓦房在空靈的藍天的映襯下猶為鮮艷。朱色重門依然深鎖,記憶的漣漪卻層層盪開,奶奶的絮叨和慈祥的笑容浮現於眼前,我的心裡,裝滿了整個春天。
「嗒嗒嗒……」我喜歡走過這條石板路,像馬蹄踏過。微濕的路面夾雜著零落的玉蘭花瓣,直通一個老院,它的朱門顏色有些許斑駁,旁邊有青色藤枝垂落。
「奶奶,今天我要吃……餃子!」,我似個小型飛彈,沖入她蒼老而溫暖的懷抱。奶奶笑著應好。我在院子裡一邊幫奶奶擇菜,一邊望著幾乎透明的藍天與高大的梧桐樹,這裡空氣清新得很呢!看奶奶打水、和面、剁餡一陣忙乎,我時而跑到奶奶身後看看好了沒有,時而「添亂」似的抹一小把麵粉悄悄走到奶奶身旁給奶奶畫上「貓鬍鬚」。奶奶已然習慣,依舊樂呵呵地下鍋、起鍋,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擺上桌。我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而奶奶總是笑眯眯地看著我吃,那皺紋間像能擠出陽光似的,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靜謐,好似春天悄無聲息卻又溫暖甜蜜。
那碗熱騰的餃子與奶奶慈祥的面容暈染心中,如初,春色依舊在。
奶奶是愛花的,她家院子裡絢麗繽紛,春光姣好。倚牆東有一樹梨花,奶奶牽著我走到樹下,沉穩地吟起一首《次韻梨花》,「人面桃花各相紅,不如天然玉作容」,只聞一陣清風徐來,花瓣落入我和奶奶的懷抱。我們都笑了,顫動的肩將梨花悠悠抖落。
一樹梨花下,溫文爾雅的奶奶在我心上繡了淡淡梨花。而今,梨花已悄然飄零,春色依舊在。
奶奶手巧得很,經常給我們做些衣物和手絹等飾物。她悠然戴上老花鏡,痲利地抄起針線,開始忘我「創作」,不時地抬眼慈祥一笑,老花鏡停留在鼻樑上竟有些可愛。她在一塊藍色的布上面勾畫描繪,一枝輕吐芬芳的紅色花朵慢慢呈現。她細緻地勻邊上色,念叨著:「小姑娘要大大方方地,這手絹正合適哩……」我在一旁驚奇於她走針上線,落線生花。那個午後,陽光正好,時光也慢悠悠地著上藍色。
那捧著藍色手絹愛不釋手的我,耳旁縈繞著她依舊溫熱的話語,春色依舊在。
傍晚十分,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天空,奶奶會去收早已晾乾的衣服。小溪旁亂花野草十分繁茂,給平淡的流水增添幾分愜意。轉身看見她好似在夕陽下披了件金色的外衣,我急忙跑到奶奶身邊伸手接過衣物,滿天的彩霞伴著兩個慢悠悠的影子沿石路回去……
無論那樹梨花是否依舊,藍色手絹是否如初,在我心裡,春色依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