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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志小說:我的苦難我的大學(6)

勵志小說:我的苦難我的大學(6)

(十七)

【我就像那隻辛苦的精衛,一塊一塊地銜著石頭,所不同的,它是填恨海,而我是填生活。】

一天,11歲的美華問我:"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不在家裡呆了呀?"記得我當時對神色憂傷的妹妹說了一句惡毒的話:"一是嫁人,一是死。"嫁人和死,後來真的成了我嚮往的目標。

要開學報名了,繼父絲毫不提我上學的事。我在忐忑不安中鼓足勇氣、戰戰兢兢問繼父:爸,我能讀書嗎?當時是晚上,正吃飯,繼父夾了一筷子鹹菜蹲在門檻上大口扒飯,把一個沉默的背影留給了我。母親氣度小,馬上沖繼父嚷:"女兒跟你說話,你聾了?"我心裡一冷,憑經驗知道,一場惡吵又即將開戰了。

繼父果然橫眼吼道:"我要是聾了倒好了,省得聽你的屁話!老子瞎了眼找了你們娘兒仨,累死老子了!老子也沒辦法可想,讀不讀書怪不得老子……"發怒時的繼父可以聲震整個小荊山,母親放聲大哭,母親的委屈我能理解:繼父後悔娶了她,她又何嘗不後悔嫁了繼父?

我和美華瑟縮在房間一角,繼父的話句句如刀,直刺我生疼的心臟!在一剎那間,我心如死灰:不讀書了!

我翻開書包,找出那張錄取通知單,折好放進衣袋。臨睡前,我開門出去了。

家門口就是一條通到長江的河,夏天的河水漲得滿滿的。月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閃著溫柔而慈愛的光澤。我小心地涉水而下,水的涼潤讓我全身一陣舒暢。我從兜里掏出錄取通知單,放在了水面上。我用手一拂,它就隨波漾了開去。再拂,它就漂得更遠了,很快,它就漂成了一個小小的白點,我目送它遠去。然後,上岸,回家。

我成了山上最小的採石女。14歲。

砸石頭的光景又已不同,蕪湖鋼鐵廠不要"寸子",改要"碗口石"了,顧名思義,就是碗口那麼大的石頭。八毛五分錢一噸。砸石工具隨之更新。繼父給我準備了一大一小兩把鐵錘,一把10磅,一把18磅。18磅鐵錘的任務是將抱不動的大石頭砸成能搬運的小石頭,10磅鐵錘的任務是將小石頭砸成合格的"碗口石"。還有一根鐵撬、一把鐵耙、一把鐵叉。我每天扛著這些鐵傢伙"上下班",它們硌得我的肩膀生疼生疼,它們和我的骨頭對抗著,它們硬,而我的骨頭更硬。扛久了,居然也不覺得痛了。

山上的石頭只有兩種顏色。一種深青色的,帶點墨綠色,這種石頭往往一片一片的,約有十公分左右的厚度,適合鋪平板路、下地基、壘圍牆,這種青石石質較脆,只要力道到位,一鐵錘下去就會開裂,稜角分明。這樣的石頭最好砸,砸石頭的人都喜歡搶這種青石,可山上這樣的石頭並不多。

另一種是褐色的,這種石頭比較頑固、堅硬,不容易砸碎,一塊噸把重的巨石,弄不好,砸到最後就成了一塊難啃的硬而圓的骨頭,只能再用風鑽打一枚炮眼,放進100克左右的TNT才能炸開,然後用破碎機瓦解它們,送去煉鋼或者燒石灰,碎石子適合鋪路。

山上的石頭多得數不清,一炮放下來,總是幾十噸的往下掉。那種轟瀉而下的氣勢無比壯觀也驚心動魄。放炮時,人們像痲雀一樣躲在防炮洞裡,默念炮響的次數,側耳傾聽石頭傾瀉的轟鳴,議論哪只炮的力道大,哪只炮是悶炮,哪只炮成了啞炮。而炮聲一停,人們就像放出籠的鴨子,呱呱叫著跑去搶石頭。砸石頭也有規矩,靠山吃山,山上的"個體戶"都是附近的村民,個個"占山為王",家家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場地,不成文的規定是,放炮炸下的石頭落在誰家場地上便是誰家的,別人不得越界拾取,否則,輕則罵個狗血淋頭,重則大打出手。在這個完全靠蠻力生存的小社會,每個人都有一套自我保護與對外抗衡的勢力。有人以兇悍出名,有人以蠻橫出名,有人以玩命出名。在山上,為搶石頭打得頭破血流的例子太多了,我任何勢力都沒有,為避免痲煩,我到山上找了一處還未開採到、沒人占有的場地,開始了我的砸石生涯。

我的場地因沒開採,因而原料來源艱難。我先是從土堆里掏一些碎石塊,但沒兩天就"坐揀山空"。接著我開始採取"蠶食"行動。我看見有些人家的場地上石頭多得砸不了,最後還是被工人們拉上了破碎機。我便央求人家:"你家石頭多,與其讓他們上破碎機,給我一點好不好?"這樣懇求,一般比較有效。但也有蠻橫的,寧願上破碎機也不給我,我只有乾瞪眼。

還有一種情況,人家石頭多,他們只青睞省力的小石頭,對那些費力的大石頭便不屑一顧。我就揀這些人家不要的大石頭,一塊一塊地用大錘砸小,再裝上小推車運到我的場地上。我就像那隻辛苦的精衛,一塊一塊地銜著石頭,所不同的,它是填恨海,而我是填生活。

(十八)

【我抹乾眼淚,爬起來,揀起我的鐵錘,把仇恨通通發洩到了石頭上。石頭在我的鐵錘底下啪啪地碎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壓在自己身上的石頭,也只有自己去顛覆,去砸碎,除此之外,沒有人能幫你。】

我的砸石之初並不順利。最大的困難是我幾乎掄不起那些鐵傢伙,尤其那把18磅的鐵錘。顫顫巍巍掄起來,砸到石頭上卻綿軟無力。有時砸偏了,不是自己的腿腳倒霉,就是石粉飛進了眼睛。每天回家,手上腿上少不了舊痕添新傷。手上是逐漸兩極分化的,十隻手指因搬運石頭被磨掉了螺紋,鮮紅的嫩肉觸之即痛;而手掌上卻又老繭厚厚,針扎進五毫米絲毫不覺。幾個月下來,我的臉龐黑了,胳膊腿粗了,力氣大了,15歲的我看上去有20歲那麼大。這是磨練,也是成熟。

有一次,我為了一塊錢與人打賭,在半個小時之內,將一塊近一噸重的巨石砸開了。那塊石頭也是賭氣砸的。頭天放炮的時候,它不偏不倚正好滾落在我家場地上。一般來說,這麼大的巨石是該用炸藥炸碎的,但我向礦上的班長要求放炮炸碎的時候,班長說石頭有裂縫,可以砸碎,不必放炮。但是,卻又沒有一個礦工願意出這份苦力。我求了好幾個人,人家都說,石頭這麼大,砸碎有什麼好處給我?石頭在我家場地上,別人自然不管了,著急的是我。我一賭氣,就說,我來砸給你們看。

這下,礦工們來勁了。有個人說,你砸碎了我給你一塊錢。另一個人說,我也加一塊。不過限定時間,半個小時之內砸碎有效。我說你們別賴。當我輪著18磅的鐵錘,站在巨石上高高掄起鐵錘的時候,頗有點英姿颯爽的味道。那是砸石頭最累的一次,半個小時,除了擦汗,沒有休息一下,身上的汗水連褲子都濕透了。那塊巨石漸漸地變小,變小,最後變成了一堆碗口石。後來整整裝了一毛驢板車,足足一噸多。和我打賭的礦工賴掉了兩塊錢,這讓我有點耿耿於懷。不過我還是不後悔砸了這塊巨石,畢竟它賣的錢歸我。

在山上,最艱難的還是搶石頭。當我的那塊場地也被礦工們開採後,忽然就成了寶地。前後左右都有人來圍攻。每次炮聲還未停息,就有膽大的率先跑進堂口,頂著石壁上放炮炸松的危石搶石頭。為了捍衛自己的場地和石頭不被侵略,我曾多次勇敢地和侵略者發生械鬥。砸石生涯鍛鍊了我的個性,我再不是原先那個柔弱無助的小丫頭了,我學會了自衛。

常和我發生武鬥的是一個叫蘭蘭的女孩,比我大3歲,仗著她哥哥是礦上的風炮手,一向專橫跋扈,欺霸一方。她不僅搶我的石頭,連我的場地也妄圖侵占。我們原先在邊界處打了個界樁,以此為界的,但她總乘我不在時,擅自往我這邊移動界樁。這種陰暗卑劣的手法令我尤其惱火,我和她講理,她不,她張口就罵。山上砸石頭的女孩子大多是沒讀過書的,那個靠蠻力吃飯的小社會裡遵循的是弱肉強食。一般我都是忍字當先,因為我一直記著母親的告誡:在小荊山這個地方,我們是外來戶,沒有親朋好友幫助,儘量不要惹是生非。

當有一次蘭蘭唾沫橫飛地咒罵我家的祖宗八代時,我終於忍無可忍,揚手給她兩個響亮的耳光。於是我們扭成一團,她長得人高馬大,力氣自然也比我大,我被她死死地壓在地上,我們像兩個野蠻的小野獸,在滿是碎石子的地上滾來滾去。最終我們是被礦工們拉開的,我們都負傷了,血汗交融,滿面狼藉。我們互相仇視,咬牙切齒,氣喘吁吁,一副困獸猶鬥的樣子。

蘭蘭的哥哥從半山腰下來了,我滿懷希望地以為他是來為我們做調解、說公道話的,沒想到,這個看似英明的傢伙居然二話不說,提起我的衣領,像老鷹拎小雞一樣把我扔到了幾米開外。人生就這麼殘酷!誰讓我沒有哥哥?誰讓我孤掌難鳴?哭是沒有用的,惟一的辦法就是使自己強壯起來,面對強悍的對手毫不膽怯。我抹乾眼淚,爬起來,揀起我的鐵錘,把仇恨通通發洩到了石頭上。石頭在我的鐵錘底下"啪啪"地碎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壓在自己身上的石頭,也只有自己去顛覆,去砸碎,除此之外,沒有人能幫你!生活就這麼殘酷,生活的哲理也就這麼簡單。

(十九)

【緊張、恐懼使我心跳如鼓。現在下去是很輕易的事,但半途而廢又是我不甘心的。我咬咬,上吧,如果連一座小山都不敢爬,我以後還能幹什麼?】

在一個中午,礦工們都下班之後,我鬼使神差地和砸石頭的六九子打賭,看誰能通過安全繩上爬上山去,然後再爬下來,不準將安全繩系在腰上,只準抓在手裡。我從沒有過如此瘋狂的念頭和舉動,潛意識裡,似乎想證明自己的勇敢,讓那些總是欺負我的人看看我的膽魄。

六九子是個男孩,比我大兩歲,經常像只靈巧的猴子,在山上竄來竄去。他自然是不怕的。而我呢,仰頭看看陡峭的石壁、搖搖欲墜的危石,感覺那山就要當頂壓來了。我的心和腿一起狂跳起來,山雖不高,才200多米,但那是垂直攀登啊!可我不願退縮,蘭蘭在這兒,周小金和周小九也在不遠的場地上砸石頭,我一定要成功地爬上去,不能退縮。

我和六九子一前一後攥住了同一根安全繩,繩子太粗了,我的手幾乎握不牢它。繩子是礦工們放炮、撬石頭時用的,它的另一頭系在山後的一塊巨石上。六九子爬在我前面,他說他是男孩子,應該"身先士卒"。(勵志名言 )我穿的是已經磨平了底的解放鞋,登在石壁上總是往下滑,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兩隻攥住繩子的手臂上了。剛往上爬幾步,顫動的繩子就帶動了石壁上鬆動的小石塊,簌簌落下,六九子趕緊喊我低頭,只聽見小石頭嘣嘣地打在我們戴的藤編的安全帽上,有一些碎石擦著我的手掉了下去,手上有點痛,一定是破皮了。緊張、恐懼使我心跳如鼓。現在下去是很輕易的事,但半途而廢又是我不甘心的。我咬咬,上吧,如果連一座小山都不敢爬,我以後還能幹什麼?

好容易爬到半山腰一塊平穩的巨石上,我汗流浹背、氣喘如牛。我轉身下望,天!蘭蘭和其他人像侏儒一樣在蠕動,山腳下是石塊遍地,我不敢想像,如果現在掉下去會是什麼結局。六九子笑嘻嘻地說:現在掉下去,不是腦漿迸裂、肢體分離,就是一塊肉餅吧!

我不敢再往下瞄一眼,只有咬緊牙關往上爬了。在爬上一塊凸出來的岩石時,我有一度雙腳懸空,在掙扎的一剎那,我以為我真的要掉下去了,我驚恐地大叫,雙腳亂蹬,我聽到了下面一片驚呼,我能想像所有人都在看我的洋相。母親正好給我送中午飯來,老遠就罵:"你個討債鬼,你不要命啦?快下來、快下來啊--"那天我穿了一件紅的確良短袖襯衣,比較惹眼,山下幾乎所有的人都在仰頭看我的洋相了。母親的喊聲已經充滿了哭腔。我也要哭了。現在我進退兩難,我吊在半空。我後悔不該逞能,不該和六九子打賭,不該把自己十五歲的生命吊在一根繩子上。

最後,還是六九子,這個已經砸了三年石頭的十七歲的小伙子,用他巨大的臂力將繩子拽了上去。當我一腳跨上頂峰的堅實土地時,我一下子躺在了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

六九子對我說,你真不一般,從來沒見過這麼好強、勇敢的小姑娘,你是小荊山多少年來最大膽的一個女孩子。經歷了巨大驚恐的我現在又有點沾沾自喜了--是的,我自信我很好強,但這是生活逼迫的。那天回家後,我在日子裡寫了爬山的感受,最後我寫到:這只是我攀登的第一座小山,在我人生中,還要攀登多少座山崖呢?

(二十)

【我為這個家犧牲了學業,小小的肩膀過早抗起了家庭重擔,可他們居然連書都不讓我看,這是我惟一的愛好啊!我心如刀絞,淚流滿面,哭腫了眼睛。我第一次想到了離開這個世界。】

為了多砸石頭掙錢,也為了避免和蘭蘭們無謂的戰爭,我總是最早上山、最晚回家,我堅持每天砸四噸石頭,夠拉三毛驢板車,這樣我每天至少可以掙到三塊錢左右。一個月除去下雨天和星期天,起碼可以掙到七八十塊錢,可以幫繼父撐起半個家了。

我最喜歡有月亮的晚上一個人在山上砸石頭,雖然山上放炮時總會炸下早先埋在山上的棺材或人骨頭,雖然幾年前蘭蘭的父親就被在放炮時炸死,雖然聽說山上有很多孤魂野鬼,但我從未意識到怕。我喜歡晚上一個人不用跟誰搶石頭,可以從容不迫地砸石頭;我喜歡自己孤獨的砸石聲在空曠的山上傳出回音;喜歡月亮看著我勞動的樣子;喜歡一點點積累起明天的希望。更重要的一點是,我怕回家又看到父母陰沉的臉。他們三兩天就要吵一架,全為經濟拮据。有時候,因為石源不足,我會完不成一天砸四噸的"任務",回家後繼父一問,他的臉色馬上就掛了下來。我最怕父母發生爭吵,只要他們和睦相處,哪怕讓我一天砸十噸石頭,我也願意。

我經常會想這樣一個問題:一個孩子到夜晚來臨也不想回家,是不是一件十分悲涼的事情?也許,就是這些磨練和經歷讓我對家失去了依戀,以至於才會有後來的離家出走,才會有浪跡天涯的念頭,並且選擇獨善其身。

砸石頭最難熬的是夏天,露天的礦山上氣溫高達五六十度,明晃晃的太陽烤得石頭冒煙,即使戴著厚厚的帆布手套搬石頭,也能感受到來自石頭心裡的灼熱。一滴汗水滴到石頭上,只聽"滋"的一聲,水印就變白了。被開採得凹陷進去的堂口裡鑽不進一絲風,要呼吸,就得像缺氧的魚一樣張大嘴巴。或者在休息的空隙,鑽到蔭蔽處,坐下用草帽扇一會風。好在礦上供應茶水,工人們一上班,就有人專門挑一擔涼茶來,放在避蔭處,所有人都用一隻水舀喝水,也無人講究或忌諱。在那樣的環境下,根本沒有講究和忌諱的資格。

有時休息時,我坐在山根底下,仰望不可捉摸的高空和陡峭的石壁,聞著從自己身上散發出的發酸、發餿的汗味,搓磨自己老繭層層的手掌,忽然感覺命運就像壓在我身上的一塊巨石,壓抑、沉重,難以顛覆。雖然我曾成功地攀登了小荊山,砸碎了男人們也膽怯的巨石,或多或少為自己樹立了一點小小的尊嚴,但這又能改變什麼呢?我還只是一個砸石頭為生的小女孩。惟一改變了的,是我的自信心增強了。所以我常常望著越開採越矮小的山杞人憂天地想心思,我擔心它會很快被采空,那麼我又靠什麼去生活呢?

夏天的中午,山上往往除了我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人們都在午休。要到下午三點多鐘、太陽偏西才上工,因為正午的堂口裡實在太悶熱了,人很容易脫水中暑。我就利用中午這段時間來讀書,書是找礦工們借的,至今仍然清晰地記得我讀的第一本歷史小說《隋唐演義》。每天中午,我就坐在破碎機旁,那裡地勢較高,也有陽蓬,非常安靜。偶爾會有一絲絲風愉快地穿過這裡,這裡就成了我夏天中午的讀書天堂。晚上回家,我就把這天的讀書心得寫到日記本上,抄錄下書裡的名言警句。那些書,還有那些閃光的字句,像星星一樣點亮了我灰暗的15歲的天空。

但我是不能在家裡看書的,繼父心疼電費。我和妹妹住的是單獨開門的小石頭屋,和父母住的那一間一牆之隔,他們可以透過牆上的石頭縫看到我們小屋裡的燈光,要是我們在小屋裡超過十分鐘不關燈,繼父就會不由分說拉了電閘,房間剎時便沉入黑暗,像小船沉進了海底,我的心也是。躺在床上,聞著從窗戶外飄過來的茅坑的臭氣(我們的小屋窗戶正對著茅坑),眼淚止不住刷刷往外涌。渾身的酸痛襲擊著我,而最痛的還是心。

母親心疼我,月底到石礦結了帳,母親會偷偷塞給我一兩塊錢作為獎賞。這錢我輕易捨不得花,等到下雨天,露天石礦不能作業的時候,我就徒步十幾里路去市裡的圖書館買書或者在蕪鋼路的那家小書屋裡租一套連環畫,坐在那裡看半天。那天的心情就會愉悅無比,像饑渴已久的人終於找到了食物和水一樣。

但命運似乎註定了讀書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

有一次,我用省吃儉用的三塊五毛錢買回了兩本《宋詞三百首》和《工筆畫技法》,繼父看到了,勃然大怒,對他來說,這種浪費簡直罪不可恕。母親因為給我的私房錢被繼父發現而惱羞成怒,她不由分說,將那兩本嶄新的書塞進了正燃著的灶堂。我憤怒至極,有生以來第一次頂撞了父母:"你們太愚昧了!"

母親揚手給我一個耳光,從小到大,母親從沒打罵過我,因為我一直是那麼乖順聽話。母親的這一耳光打碎了我的心,我痛哭失聲。我為這個家犧牲了學業,小小的肩膀過早抗起了家庭重擔,可他們居然連書都不讓我看,這是我惟一的愛好啊!我心如刀絞,淚流滿面,哭腫了眼睛。我第一次想到了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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