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柴靜的電視專題節目《看見》,她還是那麼瘦弱沉靜,閃動著平和卻讓人不能拒絕的目光,用她一貫的執著注視著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從一個北漂姑娘一步步走來,這麼多年,她一直在變,又一直未變。
柴靜剛到央視主持《東方時空·時空連線》時,沒有名校的學歷背景,又不是新聞專業出身,那時的她度過了一段痛苦的適應期。柴靜說自己從蹲馬步開始學起基本功,流汗流血、風吹日曬。她曾經採用最笨拙的辦法,像螞蟻一點一點地搬運食物一樣,竭盡全力地去學習。自己做策劃,觀摩同行的節目,上機編節目,熬夜到凌晨三四點。即使得了金獎,她也沒有擺脫沮喪和不安。柴靜當時的遺憾是自己沒有在一線當過記者,缺乏在新聞崗位打磨的歷練,唯一支撐她的,是性格里堅毅的那部分,既已選擇,就不曾放棄。
這我想起我的一位朋友C君,圈子內有名的廣告人,而十年前,他不是。那時他還是一個會計專業的畢業生,求職大軍里靠一份細心贏得了一家廣告公司的會計職位。那家廣告公司剛剛起步,沒有大客戶,也沒有多少資源,自然帳務往來也少,C君的工作很清閒。一年之後,眼見公司沒有起色,許多人紛紛跳槽,C君卻留了下來,還像老闆申請轉行做起了廣告策劃。他從未向我們這些朋友說起過其中辛苦,但我很清楚,那些年所謂廣告策劃也只是個廣告員的角色,拉單子,跑業務,業務成了之後才有機會做策劃。而一般的小業務也談不上需要多好的策劃,布個展台,搞個街頭活動,乾的大多是體力活。但他就那麼一直堅持了下來。
C君是個很勤勉的人,有一次晚上十點多我有事去找他,他正在家裡仔細閱讀一部磚頭厚的《廣告案例500篇》。那時,因為幾次成功的廣告策劃,他已經在圈子裡聲名鵲起了。談完事後與他閒聊,我問起他的職業體驗,他說做廣告其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有趣,真正有趣的部分可能連20%都占不到;你為一個創意修改了十幾次,客戶最後說還是第一次的方案比較好。我反問他,既然如此,有沒有想過再轉行回去?要知道現在一個註冊會計師的職業價值不可估量。他給了我一個至今難忘的回答——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半途而廢的人,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自認豁達的人,而豁達有時候不過是「放棄」的代名詞。
是的,很多時候我們常常會因為逃避問題而選擇另一份工作,跳槽到一個新公司,或者新行業。現在的管理者們相信「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而員工們則覺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跳槽早已不是一個年底的季候現象,漸漸成了職場中的常態。跳槽者總有理由。諸如領導嚴苛,同事刁蠻,收入低,壓力大。甚或者,只是厭倦了瓶頸期的漫長。但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重新選擇並不一定意味著重新出發,有些問題當下沒有解決,換了一份工作,也許還會遇到類似的問題,而自己卻沒有學會應對之策。每個公司各有各的不同,也各有各的相似之處,問題、矛盾、彷徨等等總會不斷出現,唯一不變的是,人在職場,就必須面對種種問題。
放棄比堅持容易得多,放棄能輕易找到100個理由,讓自己原諒自己,甚至可以說,我放棄了這個,是因為它不符合我的理想,我要去追求我的夢想。但堅持下去,面對的卻是不知未來的漫漫長夜,是戰勝自我的掙扎與痛苦。但也只有堅持下去的人,才真正獲得了守得雲開見月明之後的成長和成就感。我的朋友C君,如今自己開了一個工作室,原公司的老闆既感念他多年的效力,又器重他的能力,把公司里大部分業務的創意策劃工作交給了他做。
每個人都想當第一。但是通常做最後一個卻更好:最後一個放棄的人,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最後一個還在堅持努力的人,最後一個堅持原則和價值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