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謊言」是個老掉牙的話題,但我還是要來個南施效顰,興許也能翻出點新意呢。為何叫「南施效顰」?因為東施效顰就不那麼美麗了,再說,頑石是南方人,「南施效顰」豈不更貼切?
說起謊言,大家都深惡而痛絕之,可見謊言其實不那麼美麗。有一年全國高考的作文題就是「誠信」,在謊言欺騙盛行、誠實守信不再的特色時代,命題人出這個題目大約是在呼喚誠信,警醒國人。這個世界上有誰沒有說過謊言呢?上至道貌岸然的政客,下至我等老實巴交的黎民,當然不會說話的嬰兒和植物人可以除外。不過,雖然同為謊言,由於說謊的人身份不同、動機有別、方式各異,所以效果也就不一樣,有些謊言的確美麗動人。
先說一段我自己的「艷遇」。好多年前,我去大連,和朋友一行漫步在人民廣場,忽然有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急速向我奔來,立在我面前,羞澀的看著我,說了一句話立刻就把我雷暈了,「我好喜歡你!」我掃視了一下,同伴都投來異樣的目光,一個大老爺們當即給鬧得面紅耳赤。心裡想,我第一次來大連,不曾和這裡的女孩有過什麼不清不楚的事啊。好在女孩緊接著又說了一句:「你的相聲說得真好!」愣了一下我就明白了,原來她把我當成了著名相聲演員大兵(因為此前就有人說過我和大兵相像),我這才鬆弛下來仔細看看了她:彎彎的眉毛,晶亮的眼睛,嫩白的肌膚,亭亭玉立的身材……好美!好動人!女孩從包里拿出本子叫我給她簽名,我毫不猶豫就給她寫上了「快樂每一天!大兵」。好多年過去了,那次美麗的邂逅當然不會有後續的故事。我是撒謊了,如果因此給那個女孩帶去了快樂和鼓勵,那這個謊言還是有點意思吧。我常想,如果當初上來的是一位東施姐姐、芙蓉妹妹,又或者是一個膀闊腰圓的壯士,一聲「我好喜歡你耶!」大約會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我還會那麼瀟灑、愜意的給人簽名嗎?這個謊言與美眉有關,所以才叫美麗的謊言,這就是關鍵。
有一首歌叫《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如果我唱出來,這話你信嗎?如果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一些人面對強拆的時候為什麼要自焚?為什麼各地進京上訪的「精神病患者」絡繹不絕?為什麼有人要把屠刀伸向幼稚園那些無辜的孩子?為什麼北京上海廣州都要管制菜刀?……「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尤其是諸如春晚、賑災之類的場合是必須要唱這樣的歌的,謊言因此傳遍了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正常人都知道這是在瞎說,那為什麼這歌還能那麼走紅?原因就在於它是個美麗的謊言,是由紅遍海內外的明眸善睞、國色天香、美麗不可方物的宋祖英唱出來的謊言,不要說沒見過世面的我輩抵擋不了這種美麗的誘惑,就是那些春色滿園、閱人無數的大人們聽了骨頭也都會酥的。這謊言能不美麗嗎?
從以上的事例不難看出,謊言只有與美麗的人結合起來才能稱之為美麗的謊言。當然,這裡的「美麗的人」不僅是曼妙的女人,也可以是那些把自己的醜陋掩蓋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男人也可用美麗來形容?當然可以。一是當今的男人普遍女人化,你看在南海和釣魚釣問題上,那些男人發出來的聲音不是比女人撒嬌還溫柔嗎?再說,兩千多年前,美麗就普遍用來形容男性,有例為證:「城北徐公,齊國之美麗者也。」男人怎麼樣才能變得美麗並讓自己的話成為美麗的謊言?首先是外形上要注重穿著打扮,比如穿中山裝、漢裝就不美麗,穿西裝、打領帶就美麗,因為前者只有民族特色,後者才體現了普世價值。再就是說話一定要注意和羅浮宮、白金漢宮尤其是白宮保持高度一致,民主與自由一定要經常掛在嘴邊,這樣就很容易獲那個什麼諾獎、上那個什麼周刊。還有就是要練好演員的基本功,在各種場合充分發揮演技,如果能成為影帝、影后那當然就登峰造極了。比如,給人家拍照的時候,儘量在嘴角邊拉出點皮笑肉不笑;視察工廠農村的時候,親自操作一下車床或者拖拉機;說話的時候就要像頑石寫文章一樣力求引用兩句古詩文或者成語,越繁難越好,至於這些古詩文、成語是抄的、查的、臨時背的、或者是秘書提前一個月準備的,都無關緊要,反正別人看不出來就行。
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缺少美麗的女人和男人,因此,這個世界也就永遠也不會缺少美麗的謊言,當然也不能沒有美麗的謊言。你想,我們天天聽到的都是美麗的謊言,如果哪一天突然聽不到了,那神經中樞一定會出毛病,生理系統也會出現紊亂,長此以往,人將不人,國將不國,那是會出大亂子的。到哪裡去欣賞美麗的謊言?新聞聯播,各種新聞發布會,各大報紙頭版頭條,各入口網站的主要新聞……何處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