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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魯迅讀後感

鑄劍魯迅讀後感(一)

魯迅先生在鑄劍里塑造了兩位有英雄主義氣質的人物,黑衣人宴之敖者與眉間尺。眉間尺為報父仇,毅然割下自己的頭顱,交給一言相交的黑衣人。黑衣人為了替他報仇,在緊要關頭,按照預先的設計,揮劍砍下了自己的頭顱。這種一言既諾,即以頭顱相托和以頭顱相許的行為,正是古俠的風貌,讀來令人神往。

眉間尺是個稚氣未脫、優柔寡斷、心地善良的孩子。他對那隻「淹在水裡面,單露出一點尖尖的紅鼻子」的老鼠,也懷著憐憫的心情。救起它,又覺得它可憎;踩死它,又覺得它可憐。這種心理,是典型的藝術家心理。骨子裡是對生命的熱愛,是敏感,是善變,是動搖。這樣的心態只合適於寫小說,不合適於去復仇。

但突變發生了。當他得知父親為楚王鑄劍反被楚王砍了頭時,就像自己的少年時代被那柄純青、透明的利劍砍掉一樣,一步跨進了成人的行列。他「全身都如燒著猛火,自己覺著每一根毛髮上都仿佛閃出火星來。他的雙拳,在暗中捏得格格地作響」。母親的話,使他明白,作為一個男子漢,此生惟一的目的就是復仇。當他在復仇的猛火燃燒中,拿起那柄使「窗外的星月和屋裡的松明似乎都驟然失了光輝」的雄劍時,「他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優柔的性情;他決心要並無心事一樣,倒頭便睡,清展起來,毫不改變常態。從容地去尋他不共戴天的仇讎」。但這種成熟是十分幼稚的,他暗下的決心,頗類似小孩子打架時的咬牙發恨。當他把復仇的計畫付諸實施時,決心便開始動搖。在路上,「一個突然跑來的孩子,幾乎碰到了他背上的劍,使他嚇出了一身汗」;在沖向楚王的車駕時,「只走了五六步,就跌了一個倒栽蔥」;並且還被一個乾癟臉少年扭住不放。看來,欲報父仇,光有決心沒有臨危不懼的膽魄和超人的技巧也是不行的。就在眉間尺被乾癟臉少年扭住不放的瞬間,「黑須黑眼睛,瘦得如鐵」的黑衣人出現了。他對著眉間尺「冷冷地一笑」,「舉手輕輕地一撥乾癟少年的下巴,並且看定了他的臉」,那少年就「不覺慢慢地鬆開了手,溜走了」。他的眼睛好像「兩點磷火」,聲音「好像鴟梟」,這是一個冷酷如鐵的復仇者形象。他不願眉間尺稱他為「義士」,說他「同情寡婦孤兒」,他厭煩地回答道:「唉,孩子,你不要提這些受了侮辱的名稱」。他嚴厲地說:「仗義,同情,那些東西,先前曾經乾淨過,現在卻都成了放鬼債的資本。我的心裡全沒有你所謂的那些。我只不過要給你報仇!」

這種「只不過要給你報仇」的思想,表現了他內心深處的憂憤,近乎虛無絕望的憂憤。他的激情經過鑄劍一樣的鍛鍊,達到了「看上去好像一無聽有了」的程度。這正是一個久經磨鍊、靈氣內藏、精光內斂的戰士形象。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眉間尺那般的「決心」、「勇氣」之類的淺薄東西,正如他自己所說:「我的靈魂上是有這麼多的,人我所加的傷,我已經憎惡了我自己。」

一個能夠憎惡自己的人,當然不會再如熱血少年那樣把決心和勇氣掛在嘴上,他所著力追求的,就是如何置敵於死命的戰鬥策略和方法。小說中那奇異的人頭魔術,正是他復仇藝術的生動寫照。

一切暴君,都喜好殺戮。黑衣人投其所好,用眉間尺的頭來引誘他,他果然上當。最喜歡看人頭的人的頭,竟也變成了整個復仇把戲的組成部分。這裡富有意味。

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從中學的語文課本里看到了這篇小說。幾十年後,還難忘記這篇奇特的小說對我的心靈震撼。儘管當時不可能完全看懂這篇小說,但還是能感受到這篇小說深刻的內涵、豐富的象徵和瑰奇的藝術魅力。

離開了身體的頭顱,尚能放聲歌唱,尚能繼續與仇人搏鬥,這的確是迷人的描寫。都說這裡有象徵,但誰也說不清楚,頭顱象徵著什麼,青劍象徵著什麼,黑衣人又象徵著什麼。它們既是頭又不是頭,既是劍又不是劍,既是人又不是人。這是一種黑得發亮精神,就像葛里高利看到的那輪黑色的太陽。這是一種冷得發燙、熱得像凍的精神。而這恰恰就是魯迅一貫的精神。

每讀《鑄劍》,即感到那黑衣人就是魯迅的化身。魯迅的風格與黑衣人是那麼的相像。到了晚年,他手中的筆,確如那柄青色的雄劍,看似有形卻無形,看似渾圓卻鋒利,殺人不見血,砍頭不留痕。黑衣人復仇的行動過程,體現了魯迅與敵人戰鬥的方法。近來我讀了一些武俠小說,頗有所得。但也深感武俠小說誇飾太過,沒有分寸感,破壞了小說本應具有的寓言性和象徵性。文字和語言因誇飾而失去了張力,喪失了美學價值,只能靠故事的懸念來吸引讀者。《鑄劍》取材於古代傳奇,但由於投入了飽滿的感情,所以應視為全新的創造,而不是什麼「故事新編」。我一直在思考所謂嚴肅小說向武俠小說學習的問題。如何汲取武俠小說迷人的因素,從而使讀者把書讀完,這恐怕是當代小說的一條出路。

眉間尺聽了黑衣人一席話,就果敢地揮劍砍下了自己的頭顱。他的行為讓我大吃了一驚。這孩子,怎麼能如此輕信一個陌生人呢其實,眉間尺這一劍,其勇敢程度,並不亞於手刃仇敵,甚至還要難上數倍。他這種敢於信任他人的精神,同樣是泣天動地。超常的心靈,往往披著愚笨的外衣。

對一個永恆的頭腦來說,個人一生中的痛苦和奮鬥成功和失敗,都如過眼的煙雲。黑衣人是這樣的英雄。魯迅在某些時刻也是這樣的英雄。惟其如此,才能視生死如無物,處劇變而不驚。黑衣人連自己都憎惡了。魯迅呢

《鑄劍》之所以具有如此撼人的力量,得之於其與現實保持著距離。小說並不負責幫助農民解決賣糧難的問題,更不能解決工人失業。小說要說的就是那樣一種超常的精神。當然這只是我喜歡的一種小說。

《故事新編》的其他篇什,則顯示出魯迅的另一面。他經常把一己的怨懟,改頭換面,加入到小說中去。如《理水》中對顧頡剛的影射,就是敗筆。但無論如何,《故事新編》都是一部奇書。這本書裡隱含了現代小說中幾乎所有的流派。就連其中的敗筆,也被當今的人們發揚光大。油滑和幽默,只隔著一層薄紙。

我至今還認為,《鑄劍》是魯迅最好的小說,也是中國最好的小說。

鑄劍魯迅讀後感(二)

《鑄劍》是一個十分典型的復仇故事。它與莎士比亞的著名悲劇《哈姆雷特》有許多相似之處,同樣都包含了復仇故事所需要的動機和情節。

這實在不是一個平常的夜晚。當晚子時過後,眉間尺就滿十六歲了。在眉間尺的成人儀式中,他首先要脫離對母親的依戀,其次要擺脫對兒童玩具(老鼠)的迷戀,然後,他獲得了一個尖銳的、進攻性的器具——寶劍,而且是父親遺留下來的寶劍。這是男性成人的標誌。寶劍可以看做是一個象徵性的物件,繼承父親的寶劍,也就意味著擁有成年男子的本質特徵:力量和雄性氣概。

復仇過程同時也是復仇者,無論是少年眉間尺還是王子哈姆雷特的個人精神成長史,在某種意義上說,眉間尺也是一位王子——鑄劍王之子。通過復仇行動,故事的主人公由少年長大成人,成為一個成熟的男人。而這一過程的催化劑則是復仇行動所需要的仇恨、勇氣和力量。

小說中的「黑衣人」在眉間尺的復仇行動中,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角色。他有著一種非凡的堅定和果敢,充分成熟的男性氣概。這些恰恰是年輕的眉間尺所缺乏的。「黑衣人」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影子。他仿佛就是黑夜的化身,與黑夜完全融為一體,在黑暗之中只看見他的「兩粒磷火一般的」眼光。其在故事中的功能與《哈姆雷特》中老國王的鬼魂類似。他是對眉間尺的復仇精神之不在場狀態的一種補償。甚至也可以說,他只是眉間尺的夢想的產物。

在故事的最後,為了完成復仇,眉間尺、黑衣人 和王君砍下了頭顱,在沸騰的大鼎中搏鬥,最終同歸於盡。被煮爛的三顆頭顱,在鼎中混作一處,無法分開。王的廷臣只好將三顆頭顱骨跟國王的身體一道埋葬。這就是所謂「三王冢」。

作為偶像的父親(影子)、作為敵人的父親(仇人)和兒子(復仇者)的「三位一體」,共享「王」的禮遇,在仇恨與死亡的舞台上,他們共同扮演「王者」,共享「王者」榮耀。或者說他們是復仇之神不可分割的三重性。而這也就意味著,仇的心理模式隱含著某種危險性。仇恨對於仇之心理中的諸結構元素,均有對等的侵害性,其爆炸性的破壞力將波及整個仇恨場域。復仇從其最根本處,乃是復仇者由「施虐」轉向「受虐」。當復仇的衝動存在於未完成狀態時,仇敵之間依靠敵意互相對立。一旦復仇實現,同時也就是仇恨的終結。在恨的爆炸性的衝動結束的那一剎那,仇恨消失了,復仇渴望突然歸於幻滅。

鑄劍魯迅讀後感(三)

《鑄劍》的故事源自古書《列異傳》和《搜神記》。魯迅以白話寫文言,把很短的篇幅敷衍成長長的故事,晉人志原本的古樸詭譎已經消失,簡單的復仇原型中充滿對人物個性的闡釋和敘事本身的張力。

原本的故事,父子兩代的篇幅是大體均等的。而在《鑄劍》中,真正的鑄劍者在故事開始的時候業已死去,他的事跡是通過小說主人公眉間尺的母親之口交代的。大歡喜的光彩,便從你父親的眼睛裡四射出來,他取起劍,拂拭著。然而悲慘的皺紋,卻也從他的眉頭和嘴角出現了。他將那兩把劍分裝在兩個匣子裡。

你不要悲哀。這是無法逃避的。眼淚決不能洗掉命運。我可是早有準備在這裡了,他的眼裡忽然發出電火似的光芒,將一個劍匣放在我膝上。明天,我只將這雌劍獻給大王。倘若我一去竟不回來了呢,那是我一定不在人間了。你不是懷孕已經五六個月了麼不要悲哀,待生了孩子,好好撫養。一到成人之後,你便交給他這雄劍,教他砍在大王的頸子上,給我報仇。

這是莊嚴的筆調,是魁梧的人格,是反抗者的頌歌。眉間尺的父親是真正的英雄,是作為其子的史前史而出現的,故事如此安排已不僅僅是敘事技法方面的問題了,魯迅的匠心在於拉開英雄和現實之間的距離,樹立一個理想寄寓之所,告訴我們真正的安身立命所在。《列異傳》和《搜神記》沒有這麼明確的目的,因為神跡在其中是不證自明的,而《鑄劍》中的父親則是魯迅親手發明的神話,是附魅傳統經過現代理性反思破滅之後新的(舊的)夢想,神話的時代畢竟已粗過去了。

窗外的星月和屋裡的松明似乎都驟然失去了光輝,唯有青光充塞宇內。那劍便溶在這青光中,看去好像一無所有。

魯迅也只能說看去好像一無所有。他筆下的英雄人格在現代題材里幾乎沒有出現過,涓生,呂緯甫,魏連殳都是失敗的知識分子,文化精英,帶著絕望的氣息,更遑論閏土和阿Q這些農民們,英雄只在古書裡,是(故事新編的主人公)眉間尺(我們毋寧將他看作現在時的)父親,照理說,魯迅從新文化運動開始,就應該時最有資格和最堅定具備審父意識的人,但魯迅實在不能夠堅定。雄劍溶在青光中看似全無,正隱約象徵魯迅心底深處對文化,對國家命運虛無主義的態度。

《鑄劍》這個故事畢竟是屬於眉間尺的。()

眉間尺剛出場的時候,是他十六歲成人的那一夜。此前,他還是一個懵懂的無知少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這夜,他在母親的引導下堅定地告訴自己,我已經改變了我優柔的性情,要用這劍報仇去!

而這個男人的成長曆程,是在和老鼠的鬥爭中體驗的。這無疑是《鑄劍》中最精彩的篇章,是魯迅刻畫人物的神來之筆,讓我們不由想起《史記》裡的細節種種,酷吏張湯幼年審鼠,大將韓信少時乞食,秦相李斯讀書時更有倉廁之論,司馬遷善於在人物的成長過程中探詢其心態、品質對於將來的影響,撰史之時細微如斯,魯迅寫小說亦鑒此等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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