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在原野上跳躍,倏而閃現,又倏而不見。這個原野,既是白鹿原,又不僅是白鹿原,中華大地的任何一角,都有白鹿在跳躍。當我合上書卷,印象最深的便是這一點。
從清末到新中國成立,是一個比先前任何亂世還要亂的亂世。封建統治的終結、資本主義的探索、軍閥的割據混戰、國民政府的黑暗統治、日本的侵略戰爭以及共產主義的燎原星火都在這一時期有規律又無秩序的逐一登場。白鹿原經歷了從未有過的大變革,而革命就意味著要流血。
之前固有的模式一經打破,必然意味著利益的再分配,而被觸動利益的集團勢必會拚死反撲。白鹿原的資源只有那些,引起了白鹿兩家人的明爭暗鬥。而後,國民革命軍、軍閥、土匪、國民黨、共產黨都在此展開了資源的爭奪戰。白孝文、鹿兆謙、鹿兆鵬、鹿兆海和白靈,還有田福賢和鹿子霖,都捲入了這場持久戰中去了。除了關中大儒朱先生,和中醫堂的冷先生,或許只有白嘉軒能夠冷靜下來,任外面風雨交加了。但這也是一種無奈,一種面對事態劇變的無奈,比如那次交農事件。
整部小說出現了兩個地方的神話、鬼怪成分。一個就是白鹿、白狼。第一次出現白鹿,是白嘉軒的意外發現,由此引出了後文跟鹿子霖交換土地,這也是他唯一一次見不得光的事兒,這裡白鹿代表的是風水氣運;而後的白狼則是代號,也是共產黨的象徵,頗有種替天行道的意味;白靈死時竟然也化成白鹿來跟白嘉軒告別,這就有些意思了,這裡白鹿應該是白靈革命精神的一種化身了;及至朱先生化作白鹿仙去,白鹿的形象算是圓滿了,它成為了所有精神精華的體現,既有儒家正統思想,又有改革創新精神,儼然成為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生動體現。
另外一個就是小娥附體鹿三這件事。《聊齋志異》曾書鬼怪以警世,這裡倒也有這樣一番韻味。小娥的塑造,我覺得是明貶實褒的。她在那個女子沒有絲毫地位的年代,以常人講述的水性楊花來向封建制度宣戰、反抗,可最終卻被自己的公公捅死。可即便做了鬼,她依舊是不甘心的,於是她附體鹿三不斷叩問她跟大家無怨無仇,為何偏偏要置她於死地呢?她的這種反抗是至死沒有停止的,從這一點上講,她的反抗精神比孫悟空還要徹底。
通過這些真實與虛化的事件,剖析了各個人物、各個事件的陽光與陰暗,也真正展現了變革巨大情況下的大浪淘沙。而這些最終匯聚的,雖然不一定是我們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整體是走向良好的,而那些糟粕也必將會在後續的日子裡逐漸被沉澱。因為那些鄙劣的人性、風俗和文化必然不會成為白鹿那般聖潔的存在。
泱泱華夏,千年積澱,不知有多少個白鹿原的榮辱興衰才構成中華大地渾厚的文明。歷史的車輪從不止步,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砥礪奮進,繼往開來。
十九大這隻白鹿已經再現原野,一個新的白鹿原故事正在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