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今天這場婚禮的新郎。
我一點都不開心。我結婚就是想好好過日子,結果一群長輩不是這不行就是那不行,真是煩透了。
本來和她商量好領證後不辦婚禮,打算旅行結婚,買個好點的相機拍照留念,絕對會是我們兩個人美好的回憶。
可現在算什麼事,前幾天兩家父母突然通知我準備婚禮。你說不辦心裡總還是留個念想,辦了不滿意那就會留個疙瘩。還非要窮講究,勞民傷財費精神,辦得low就是場廟會。果然今天高朋滿座,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來湊熱鬧。哎,演戲一樣覺得假。
就是有點心疼她,挺直腰背端著捧花從這頭走到那頭,配合司儀千篇一律的廢話又裝哭又裝笑,一整天都是神經緊繃狀態,結個婚可真的是不容易。
挺羨慕樓上那位大哥,家庭和睦,女兒懂事。昨天給他們送喜糖的時候,小傢伙抱著我的腿,非要在我臉上親一口才撒手。
說到孩子,估摸著老人家們明天就該商量好催著讓我們生,也不知道老人家怎麼想的,生了孩子誰來養?好不容易打拚幾年存了點小錢,辦個婚禮全給砸進去了,奶粉都買不起。
你看後面那群人為了捧花搶來搶去,好像搶到了就能立刻結婚似的。好吧,今天說了不少廢話,口乾舌燥的,也該下去一桌桌敬酒了。幸好提前給堂弟打了招呼,把酒換成了水,不然這麼多人,想想就後怕。
可這杯子裡的水,我是真的不想咽下去。
2
我是一位丈夫,也是一個女兒的父親。
昨天樓下小兩口上來送喜糖,晚上老婆問我是不是得給個紅包。我想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乾脆就幾百塊錢意思意思得了。
前幾天給兩家父母新添置了幾件電器,卡里的錢得留著還下個月的房貸車貸,這幾百塊······結婚後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煩惱,拜不完的各種節,總之,處處要花錢,處處沒錢花。
婚前婚後的日子是不一樣的。婚前充滿希望,即使有些忐忑不安,但總歸對未來還心存些僥倖。幾年過去了,當愛情慢慢被柴米油鹽、瑣碎日常、孩子長輩淹沒時,愛情開始壓箱底了。
感情?似乎沒那麼重要。
公司里的年輕人叫我聲哥,羨慕我過得瀟灑。他們不知道,我很窮,我想換工作全家人都不同意。我想去遠方發展,又擔心家裡人。朋友推薦那些比較有前途的行業,我年紀大了,不敢嘗試,還是算了。
以前我有病,總想追求什麼愛情。現在病好了,覺得錢比愛情有意思多了。渾渾噩噩過了這麼些年,被生活操練得老老實實。
我年輕時候一無所有,只有夢想和希望。步入中年面對的多是職場上的勾心鬥角,利益得失,酒桌上混久了還惹得一身毛病。
我也不想天天保溫杯里泡枸杞,可沒辦法啊,圖個心理作用唄。前幾天公司聚會上新入職的年輕小伙還打趣說油膩中年老男人。老男人就老男人吧,等到他畢業後被生活操得遍體鱗傷,每天干著無聊乏味的工作,各種看人眼色的生活經歷多了,丫的他也油膩,也老男人。
好吧,我就是羨慕年輕小伙血氣方剛,青春洋溢的樣子,看到他們就想起我年輕時候。
可是你說啊,為什麼當初那麼好,現在的生活這麼爛呢?
3
我是一名剛畢業的大學生,剛入職工作不久。
畢業後沒回老家,想著在外面闖蕩幾年試試水,幾個月過去,我有點後悔了。等了半個月終於找到了工資高點的工作穩定下來,沒想到房租都快搭得上半個月工資。
眼看著夏天來了,溫度越來越高,打電話問房東能不能裝個空調。房東說行,每月加兩百塊錢,電費自付。沒辦法我只能問朋友借了點錢買了個二手空調,深夜空調聲吵得要命,好在涼快些,困了也能睡著。
前兩個月一單生意都沒有,只能拿著底薪湊合過日子。沒辦法,做銷售就是這樣,成交一單提成10%,覺得分分鐘走向人生巔峰。沒單子只能吃泡麵過日子,還得買促銷大優惠的包裝,最盼望的就是公司聚會能夠吃個痛快。
上次公司聚會,大家喝high了後經理端著他的保溫杯對我說你年輕,路多著呢。還誇我努力上進,敢拼敢做。我也就當個玩笑聽聽,不拼行嗎?沒業績我得吃泡麵吃到吐。
我現在負能量太多了,看不到未來的方向,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還能捱多久。
上周剛和家裡打了電話,我對爸媽說公司待遇挺好的,讓他們放心。他們還向親戚吹噓我工資高,其實並不知道我過得不好。人爭一口氣,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我現在過的這麼慘。
你看我一學長,碼字投稿自由職業者,坐在電腦前敲幾個字都能把錢掙了。原來一起在學校喝酒聊天的時候,總以為賺很多錢是水到渠成的事。可誰曾想到,真正工作進入社會,掙錢能變得這麼難。
我總在問自己,我也不知道答案。年輕不服輸是好事,現在我卻不得不服輸,別無他法只能拚命。
4
我是一個小作者,寫字賺錢。講真,十八線都算不上。
從小我就愛一個人看書寫作,上學時候參加各種徵文拿了不少獎,我以為我能用寫作來養活自己, 現在只奢求祖師爺能賞口飯吃。
前段日子有個做銷售的學弟也想嘗試寫文章賺錢,我說我都混成這個窮酸樣了,勸他還是別步我的後塵了吧。
其實我不想告訴他,寫作是很孤獨的,大多數的作品是除了作者沒人會去認真看的。那些你看到的刀光劍影、飛雲走石的文字,大多是作者獨自在深夜構思的結果。
日復一日,直至習慣。
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去吃飯,可是服務員把小熊玩偶放在我對面陪我的時候,我還是會很難受。一個人吃飯不是很可怕,也不是很孤單,就是怕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關心自己,哪怕只是一個陌生人。
前幾天參加朋友的婚禮,新娘扔花束的時候,我只是面帶微笑遠遠地看著。看著新郎新娘融進喧鬧的人群,在靜美如畫的婚禮上相擁而泣,我是很羨慕的。本來無聊又沒有意義的世界,竟然由於感情這個聽起來挺乏味的詞連線起來,真是奇蹟。
其實只要是在一起的情侶,都是讓我羨慕的。至少他們有人陪伴,看起來沒那麼孤獨。
5
我最無助的時刻是什麼?
我想,以上這些都是答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剩下的一二是更不如意的。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同時也都在羨慕別人的生活。
你會羨慕的那個人,只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你看到了最光鮮的一面,卻未曾經受背後付出的辛苦和承受的委屈。
你以為你沒有的,可能是你正在得到的路上。你看到他擁有的,可能正在失去的途中。
只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人願把這種羨慕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