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念念
1
做夢夢到回老家了，還是記憶中熟悉的街道和老房子，我穿行其中，就像曾經無數次走過它時的模樣。
其實我已許久沒有想起過它，忙碌瑣碎的生活，日益模糊的回憶，都讓我與它漸行漸遠。
但奇怪的是，每到年關將至，又似乎總有一根隱隱的線，在牽動並提醒著我，要回去，回到那個出生、成長的地方去。
關於老家，是由許多成長的片斷組成的畫面。爺爺彎著腰拄著拐杖坐在家門口的身影，父親在辛苦勞作了一天後回來，母親便會從廚房裡端出一道道香味四溢的菜餚。
夕陽下，屋後的池塘在夏日裡不停傳來蛙叫聲，隔壁空地上搭起來的絲瓜棚架里開出大朵大朵黃色的花，還有家門口一望無際的海，孩子們在沙灘上拾貝、踏浪、堆沙堡，總有發現不完的樂趣。
直到15歲，第一次離開家門到外地念書。記得每次開學不願意走，母親就會邊幫我收拾行李邊安慰我，「三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再堅持堅持就好了」。那時的我哪裡會知道，此後開始的將會是我漫長的成長路途，是一生與家的不斷的告別呢？
畢業後，工作無落，在家停留的一段時間裡，十八歲的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夕陽下站在樓頂的陽台四處眺望，看著從遠方蜿蜒而來的公路在我身後自山上盤鏇而下，最後落入眼前那片蔚藍色的大海。
還有那個自小長大的房間裡。母親總是收拾得一塵不染的地板，黃昏的光線投入散落一角，少女心事寫成的日記還翻在某一頁，視窗紙折的風鈴依然風中擺動。一切仿佛歷歷在昨又恍如隔世。
因為這個夢，我在周未開車回了老家。
車子在山頂即可望見小鎮全貌，碧海藍天下，小鎮就那樣矗立在那裡，安詳而平靜。船隻散落在海面，遠遠望去，像光陰從未在此流逝過的那樣，像我曾經每次與它告別時的那樣，總是讓人忍不住歡喜又感傷。
想起曾看到過的一句話：所念在哪裡，故鄉就在哪裡」。
年少的我曾經無數次遙想過離開這裡，去看外面的世界。但直到真正離它而去，我才發現，根的情結，早已融入我的血脈中。
此心安處，才是家。
2
我想每個人的心裡，一定也都有著這樣一個地方。
它是你記憶中炊煙裊裊的黃昏，是母親喊你回家吃飯時的飯菜香，是外婆省吃儉用塞來的小零食，是家門前的那條石板路，是巷口那棵花開花落的老樹。
而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遠方的家。
曾聽朋友講過她的故事。父親在她出生那年，便在院子的角落裡種下了一棵小桃樹，她也由此有了個小名，叫桃子。
桃子和桃樹一起慢慢長大，一直到桃子長成了大姑娘，離開了家。而那棵桃樹，也成了她和父親之間的一種約定，每次打電話，父親總會一如既往地告訴她，桃花開了，桃子結果了，桃葉落了。
再後來，她留在了大城市工作，結了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回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幾年前，桃樹因為一場暴風雪被壓斷，她的父親也因為重病而離世。沒有桃樹的院落，就像沒有了父親的家，空蕩蕩的。
「現在，我只要閉上眼，就會想起春日的桃花樹下，落英繽紛，我伸手接住花瓣，身後有我年輕而忙碌的父母。在我心裡，這是永生難忘的最美好的畫面。」說起往事的時候，她的眼角含著淚光。
身後是故鄉，身前是遠方。遺憾的是，我們總要在走了很長的路之後，才會明白，最珍貴的，其實從來不在苦苦尋覓的遠方，而是近在身旁。
電影裡看過一個片段，男主人公在經歷婚姻和事業上的雙重打擊之後，帶著滿懷失意回到了家鄉。閒暇之餘，母親會和陪著他一起散步，重走他少年時走過的路。
電影最後的鏡頭，是他們走過一段熟悉的山路，階梯延伸而上，慢慢將他們的背景與年輕時的模樣重疊，從白髮轉到青絲。路的兩旁匆匆倒流的四季光景，一老一少，相伴無言，但其間流淌的深情，卻足以撫慰所有的心傷。
我想是的。如果說，這世間還有什麼不變的溫暖，我想，它一定來自於身後的那個家。
因為它永遠會在轉身處，等你如倦鳥歸林，無私且堅定。有生之年，只要還有這份篤定的親情在，心就是有歸處的。
3
又到一年春節時，也是一年歸家時。
前不久，與一位熟識的快遞小哥聊天，得知他即將加入春運的返程大軍。為了省下這趟回家的機票錢，他需要早早開始排隊搶票，然後花上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擠在擁擠吵雜的硬皮火車上。
但在他看來，這些都不足為懼。「家是一定要回的，辛苦辛苦在外奔波了一年，為的就是這個團聚的時刻。」
是啊，鄉關迢迢。回家的路，也許遙遠漫長，難免風塵僕僕，可在每個收拾好行囊，準備啟程的人心裡，那條路，一定就是看遍世間繁華後最美的風景。
為什麼不遠萬里也要回家過年？
因為有多少遊子在路上，就有多少親情在等待。而每次過年，其實都是親情深切的召喚，是父母無聲的期待，是在告訴你：世界再大，也要記得回家。
只要踏上這條路，走到路的那頭，你就能卸下一身的疲憊，就能讓靈魂得到最溫暖的撫慰，最妥貼的安放。
有人說，每個人一生，都會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景致，但最美的風景不，只有一處，是回家的路。而世間最大的幸福，也莫過於父母健在，家人團聚。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這就是回家的意義。
趁故鄉還有人守候，記得回家。
無論這一年，你過得是否安好，成功還是失敗，經歷過多少挫折，曾去往哪裡，都要不要忘了，在你的身後，炊煙在升起，燈火在閃爍。
那是，你的家。
來源：念念沐心（ID：nnsg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