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讀史鐵生的作品。這是一位如同駱駝草的作家,雖半身癱瘓,且患有尿毒症需透析治療,然而其作品中卻洋溢著強悍的生命力和睿智的哲學思辨力。這是我喜愛他的作品的原因。是的,作為一名作家,當然應該有較好的駕馭文字的能力,也有人說作家就是「碼字的」;然而我認為作家不是「工匠」,他的使命感和人生立足點是非常重要的。作家余秋雨是大家熟悉的,他原先的一系列散文作品的文字風格和表現技巧我是尤為喜愛的,但最近在網上熱議的他撰寫的一篇半文半白的「南京鐘山風景區碑文」,卻真的是令人不敢恭維。失掉了「人的氣脈」的作品,真的是不看也罷,哪怕是同一個作家寫的東西。
史鐵生的作品,是在輪椅上思索、在病榻前寫就的。不管是他的小說、散文和隨筆,通篇都是對命運的叩問,對人生的思考,對生命的解讀。其實,要理解他的作品,讀一讀以下這段話吧,這是史鐵生在為文友曾文寂寫的一篇序言裡的話:「人生一世,最後會發現名利財富都是空,人能夠擁有的只有生命本身。但生命的流逝使得它難以實現超越時段的自我確認,唯有文字能夠擔當此任,宣告生命曾經在場。經由它們,我們得以端詳生命的紋理,探尋生命的本質與深意。在那個相對無言的時間與空間,生命被拉長加疊,不但擁有此刻還擁有過去。而如果能夠看著文字和自己一起老去,簡直更是一種溫馨愉悅的體驗了,就像風雨同舟的終生伴侶,相互依偎著慢慢衰老,自有一種徹骨的浪漫和甘美。」
史鐵生散文讀後感(二)
上帝奪去了他的雙腿,卻從未擊碎他堅強而善感的心;歲月悠久了昔日的青澀,卻從未消散那份柔軟與純淨——題記
讀了史鐵生的文字,你會覺得是品過了一杯珍藏的清醴,回味清香悠長,在某個時刻,也許會應景地湧上心頭,不急不緩,恰到好處地催人淚下。因為文字充斥著感性,更因為理性的敘述,更讓人的心顫然一抖。
多舛的命運讓本就心細的他更加感性。翻開書,你會發現那字裡行間,全都是感情——就像是一碗炸醬麵,醬汁沾染了每一根麵條……原諒我的俗氣,對於清貧的我來說,炸醬麵確實很美味。不,也許這文字真的就如炸醬麵,平白,卻深入人心。
靜夜時,閱讀著《插隊的故事》,我是九零後,沒插過隊。但讀著讀著,我似乎覺得那個年代同我並不遙遠,我甚至能感受到清平灣,仲偉,小彬……這些景和人是我見過且親身經歷過的。那種啃著摻麩的窩頭想著燒雞味兒的日子,那種見了心愛的男孩女孩卻不得不遮遮掩掩的羞澀,那種忍受著十足的青春幹勁被不平和心酸磨得一乾二淨的痛苦……我不知如何評論那個時代,因為畢竟我沒真正經歷,更多的苦痛細節我無法理解。也許,即使我經歷了那個時代,我也無資格評論,因為我於那段時光,只是一個平凡的經歷者,一個普通的記敘者。
更疼的是回憶。《插隊的故事》裡,多年後,當年的少年少女再聚時,那種物是人非的蒼涼,冰了心。面對癱瘓,文字已經有些銳利。而在《原罪·宿命》裡,直接赤裸裸將無望表達了出來。這是小說,文中的「我」、那個「莫非」並不是作者本人,我告訴自己。但是,每個主人公都有作者本人的影子,更何況,他們的經歷如此相似。事故發生後的冥想,不是痛極後的痳木麼?
我認為史鐵生感性,是因為還有他對母親的一份心。經典之作《我與地壇》中,他覺得自己沒能早些理解母親,沒能盡孝,愧疚之情溢於言表。可是,他能在母親有生之年重新振作起來,想必也是一種安慰吧。母親的愛永遠是博大無私的,她甚至可以為孩子心細地著想一切而忘記自己的存在。
而感性是與理性並存的,這才構造成一個完整的人。能將二者處理得十分得當的,便是一個識大體、有大愛的人。史鐵生便是如此。
感性的文字是用理性來表達的。《兄弟》《午餐半小時》裡,便是對現實的辛利理智地揭露。如一根長矛,直指社會最陰暗亦最易被人忽視的一面。《兄弟》裡,以一個善良女孩子的視角,表達了對貧苦家庭的一對兄弟的同情,更有對世事的無可奈何和對條條框框的思索。《午餐半小時》的文字則充分展現了史鐵生先生對光影和聲音掌握得敏感、到位,十分精彩。一群工人一起談話的場面映入眼帘。描寫了底層勞動人民的辛勞與期冀,以及社會的不公與欺壓。
……
其實史鐵生先生的文字基本都是感性理性交融的,但我覺得還是感性在前。因為裡面有打破常規的想法,譬如說:愛情是兩個人相互理解,在理解之上而獲的自由;婚姻也許會讓有些人害怕,害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的美好;人活著,就是因為有個信念在支撐,不得不承認,只是每個人的信念不同罷了。信念消亡了,人亦不復存在,這和肉體無關,說的是精神世界……
很多人喜歡史鐵生先生的文筆,覺得純淨柔軟,像是一大朵一大朵的棉花,在棉花下,又是一片貧瘠鋒利的土——這是現實。再怎麼美好的文字,都是建立在現實之上的,否則就是無病呻吟。這說的也是理性。
當今,很多年輕的寫手愛堆砌華麗的辭藻、賣弄文采,浮得像一片油,沒有質量。對此,我想說:去閱讀史鐵生先生的文字吧,深厚而純淨、柔軟而現實,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沉穩。相較而言,那便是一股清泉,乾淨而有質量。
因為那其中,有感性,亦有理性。感性在前,理性跟上。
史鐵生散文讀後感(三)
說實話,在讀這本書之前,我對史鐵生的文字了解甚少,只是對幾篇太過有名的小說和散文略有接觸。但在這個寒假,我被他深深出動了,不僅是因為他的文筆,還有一個殘疾人從黑暗中走出時攜帶的一切。
《兄弟》是這本書的第一篇,接著是《午餐半小時》,這兩篇文章一度令我陷入了一個誤區:史鐵生是個悲觀主義者。因為他的文章是如此壓抑以至於空氣都仿佛被擠在一起,讓人無法呼吸。但這種陰暗文學和我印象中那個激勵了無數人的樂觀作家並不相符,於是我繼續看著,看著。突然,像過了迷宮中的一個拐角,我看到了另一個史鐵生,那個在大山里耕地、餵牛,天天盼著下雨,時刻活躍著的年輕人。這是黑暗中的第一道光:他拋棄了對命運的探索,暫時忘卻世界的不公,去回味最原始最樸實的靈魂。()
書頁繼續翻動,《禮拜日》、《命運若弦》、《往事》等文章依次出現在我眼前,讓我看到了一個希望理解世界、希望為「活著」尋找理由的人在諾大的迷宮中不停摸索。雖然最初他被自己的不幸壓制著,看不清腳下的路,四處碰壁,但他每轉過一個拐角,都會多一盞指路的明燈;雖然他也曾分不清方向,只是「尋找一座太平橋」,但生命中的種種經歷的積澱讓他明白了完美因殘缺而體現,明白了每個人都有缺陷,世界並非只對自己不公。書的最後一篇文章是《我與地壇》,這是一位作家經歷了絕境、體會了無常、探尋過人生後所展現出的寧靜,他用自己親歷的體驗賦予文章生命,讓它們始終帶著靜謐的溫情和哀緩的悲傷,但也有著對「荒誕」和「宿命」的抗爭。不,這不是抗爭,是再一次思索和詮釋,是一顆活潑的心在躍動時所迸發出的力量。「這是自天地返璞歸真,不是頑固不化循環倒退,不是看破紅塵灰心喪氣,而是赴死之途上的真誠歌舞。」
我合上書,重新審視著封面上史鐵生的黑白照片:一副粗框方眼鏡,上揚的嘴中露出整齊的牙齒,一雙眼淡淡地注視之前方,毫無波瀾,只是淡淡地看著雲雪霧花,淡淡地看著四季更迭,淡淡地看著人生百態。不論面對什麼,史鐵生都只是微笑著,沒有嘲諷,沒有輕視,只有對生的仰望,對死的從容。
這便是我讀出的史鐵生,一個從黑暗中帶出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