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都要奇怪於自己的記憶力,「不重要」的事情,總能記得很久甚至細節都很清晰,比如某一天吃飯點菜的時候服務生說了一句什麼話;而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總是隔一會就忘記了,比如和人聊著天,對於這個事情我有一個什麼樣的觀點,可是,當要表達出來的時候,忽然說到一半忘了自己剛剛想說什麼,只有尷尬的草草收場。包括婚後和先生有一個本子用來記錄我們之間重要的日子或者對彼此想表達的東西,明明是我先發起的這一項溫馨的「活動」但是寫了幾篇後速度就慢了下來,有很多原因是我洋洋灑灑的在內心打了好多字的草稿,提起筆以後,忘了自己想說什麼,好幾次就是寫一些什麼「謝謝你對我這麼好,謝謝你做的好吃的,謝謝你細心」一類的,到最後自己都受不了--寫不好就不寫咯。
從上個月開始就從書櫃裡拿出《親愛的 安德烈》,作者龍應台是我公公特別喜歡的一個作家,我們一起逛書店的時候他有問過我對於這個人的書我有沒有看過,我看過吧,不記得了(這個時候糟糕的記憶力又出現了)。
《親愛的 安德烈》沒有打開的時候看書名還以為是一本言情小說,封面上的男孩子很英俊,心裡還奇怪,為什麼公公會推薦言情小說給我先生,男人還看這種書嗎?打開以後才知道這本書是一本母親與兒子安德烈之間的通信合集。說實話,看繁體字的書對我來說著實有些費力氣,翻書和閱讀是從右到左,從上到下,我很不習慣這樣的方式,(哈哈,像古代皇帝批奏摺)經常看錯行,很多的「生」字,都需要結合上下文來「猜」,所以很多時候讀著讀著就斷了感情,而偏偏這本書是母親與兒子的交談,這需要給每個字每段話都賦予愛與情感,讓人在這一言一語中逐漸引起共鳴,所以我看的特別慢。然後很多次,看過了幾封還要從頭再來,再者拿高光筆把感興趣的句子標好,用手機里的「繁體字」鍵盤把我猜的字再打出來看看是不是理解正確,最後寫一小段讀後感。就這樣斷斷續續,讀了差不多半個月今天終於全部看完。
這本書引起我很多關於家庭和未來的思考。從第一封主題為:十八歲的那一年開始。在這封信當中龍應台先生用很大的篇幅來描述她成長的環境,那個偏遠而落後的漁村,人們的三觀封閉卻保留了她人性當中最堅固的價值觀,在所謂未來「美學」缺乏的情況下,對於當代年輕人價值觀的思考,這些讓我覺得很有意思。
某一方面來說,對現在的我和我的父母,和我未來的孩子也是同樣的。
很多次的說過我的父母,他們是典型的前代農村人,在鄉下度過了他們生命中最年輕的時期,40歲以後才開始在城市生活,受盡了苦楚通過努力有了新的房子,孩子們工作穩定,在我們看來他們終於可以樂享晚年,但是他們還是「閒不下來」,年輕時候的苦日子在他們的生命中刻下了太深的印記,安逸的生活會讓他們覺得不安,假期的時候想訂好酒店買機票帶他們出去玩,但是總是遭到他們的拒絕:「再等等」 總是這樣結局。看完這本書,結合父母的成長環境,再次想起這些,分外理解——每一個人對於幸福的定義都不同,對我來說假期,更幸福和快樂應該消耗在旅途中,在美食里,去更遠的地方,了解更新奇的生活,而對於他們來說則是不一樣的,昂貴的機票和酒店完全可以給家裡再添一個更舒適的床外加一個大冰櫃。是他們不對嗎?不是,只是我們看東西的眼光不一樣了。在這樣一個家庭里長大,我應該多感謝他們對我是持「散養」的態度,讓我去體驗自己的人生,選擇自己愛的職業和生活方式,愛自己愛的人,給我足夠的尊重和信任,能夠自由。
同理,對於我未來的孩子,也是這樣的。
十九年後的世界要變成什麼樣子,我無法預料。
我先生在香港出生,十歲時移民加拿大,他出生的時候香港還沒有回歸,所以算得上是做了十年的「英國人」和未來一生的「加拿大」人,我們的世界以前就有很大的不同,兩個人在一起也要經過很多的磨合與試探最終成就了現在這樣很快樂的婚姻生活,而我們的孩子要在多倫多長大,那是一個28歲的我都還沒有踏足過的世界,她將要在一個新的文化環境中成長,到時候與我又會有怎麼樣的差異?她的十八歲會需要我的建議嗎?
在 玫瑰花的反抗 中MM寫到「人生,其實像一條從寬闊的平原走進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結夥而行,歡樂地前推後擠,相濡以沫;一旦進入森林,草叢和荊棘擋路,情形就變了,個人專心走各人的路,尋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擠擠同唱同樂的群體情感,那無憂無慮無猜忌的同儕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時期有??」我和再熙爸爸都有這樣的同儕,那麼再熙也會有的吧?那麼再熙,你是如何去選擇同儕的呢?什麼樣的人會成為你的好朋友,就像沫沫,豬豬他們之於我一樣?
第十七封信 你是哪國人 中「在那個電光石火的一刻裏我就已經知道:和你的緣分,在這一生中,將是一次又一次地看著你離開,對著你的背影默默揮手」「所謂父母,就是那不斷對著背影既欣喜又悲傷,想追回擁抱又不敢聲張的人」
我們的父母是這樣子捨不得我們遠離他們的,那麼未來我們也要這樣子面對再熙的吧?
昨夜睡前先生給我抹油的時候我和他聊到書裡面的一段關於分享如何制止小孩子吸菸的內容,他問我「你小時候吸過煙嗎?」我說「試過啊,那時候叛逆期,壞孩子的行為比酷嘛,但是也就那麼幾次,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做啦」他說他沒有,這個我是知道的,因為爺爺的原因,他從來都沒有嘗試過這個,從小他就是言而有信的人。(所以我的Linda 媽咪都說他好乖,從小就是,不像我,只是小時候視覺上的乖,但是我是蒙古族的「糙漢子」姑娘,表面看著乖,骨子裡其實比較兇猛調皮)
那麼再熙,以後遇到類似的問題,我們要給你建議嗎?
嗯,我們也要為人父母,到時候怎麼樣去面對各種子女的突髮狀況呢?是否可以能夠真的不去做一個「馬戲團」家長,讓孩子好好的長大,不去干涉他的生活,用一個對待「別人」的方式尊重著她呢?
龍應台和安德烈是幸福的,在一個不願意與父母溝通的年紀里,他們用這種通信的方式給彼此打開了世界,作為讀者我也是幸運的在他們一封封信里,我看到了一個更好的親子方式(尤其驚嘆於安德烈的視野和對於問題可以直揪根源的疑惑)。
窗外的天要漸漸的黑了,但是新的光明還是會到來。
再熙,但願你抱著不廉價的善良,去面對這個世界吧。
多走一些路,看看這世界不同的風景。
我也要在這個和你親密共處不能走太遠的時候多看看書,看看自己的不足,只盼著,在未來我們共處時候能多一些內容,等你能走很遠時,我還能走很遠時,至少看著你背影的我們,不會孤獨。
糟糕,怎麼把一篇勵志的讀後感寫成了一個老母親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