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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志小說:我的苦難我的大學(3)

勵志小說:我的苦難我的大學(3)

(七)

【但我隱隱聽懂了一點事情,那就是,母親的痛苦和夜晚的叩窗聲、桌上的匕首以及大人們嘴裡所說的"無惡不作"的那個人有關,那個人是誰呢?他為何讓母親感到如此驚恐?難道是魔鬼?】

父親去世後,母親的體質日益下降,骨瘦如柴。開頭幾天,她除了流淚就是站在屋後呆呆遙望父親的墳墓,神思恍惚。我和美華帶著黑紗和白花去上學。為了給父親戴孝,我和美華得穿三年的白鞋子。白鞋子很容易髒,我常常去河邊洗鞋,就常常望著父親的墳墓想心事,想他是否孤獨,是否想我。

也許因為父親曾是公社會計的原故,父親去世後,生產隊很是照顧我家,隊裡給母親分了輕鬆點的活兒,就是搓繩、編草蓆什麼的。我和美華由隊裡撫養到18歲。也就是說,我和美華在長大成人前的口糧和學費全由生產隊解決了。父親的去世也使我們得到了村人的莫大同情,村人對我們的歧視開始有所轉變,我們一家孤兒寡母就這樣勉勉強強、磕磕碰碰地過著日子。

母親是47歲守的寡,母親對改嫁一向諱莫如深。父親去世後約一年,就有好心的鄉親來跟她提親,母親一律搖頭:"我什麼指望都沒了,只要兩個丫頭將來有出息。"鄉親好心勸解:"你一個人帶孩子太苦,不如找個人幫你一把。"母親還是搖頭:"到哪兒去找個比夕貴更好的人?"

這些話是母親和好心的鄉親坐在我家的煤油燈下說的,我和美華在燈下做作業,母親在納鞋底。堂屋正中的牆上懸掛著父親的花圈,靠牆的米櫃正中放著父親的靈牌位和遺像,靈牌位上面用墨水寫著"先夫趙夕貴之位"。母親的目光始終看著那兒,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說親者。

災難總是猝不及防地降臨。

忽然,有天夜裡,東邊鄰居秀美家的黃狗狂吠不止,一直暴躁地狂叫到我家的牆根底下,把我從睡夢中吵醒。我聽到了一陣腳踏車鏈條發出的嘩嘩響聲,到我家這邊就沒了動靜。然後窗上就傳來陣陣輕叩,"篤篤、篤篤"。我知道母親醒著,她緊緊摟住我和美華,微微發抖,緊張得像只護雛的老母雞。

狗吠越來越凶,附近的狗們也遙遙呼應起來,吠成一片。過了一會兒,腳踏車又響,那狗追著叫遠了,不久就歸於平靜。我在母親的懷裡恐懼地醒著,母親摟我的手鬆了一松,一顆水珠落在我的臉上,不知道母親為什麼哭。

有一天放學回來,我驚恐地發現母親的眼睛是腫著的,桌子上放著一疊那個年月里罕見的糧票和油票。母親呆呆地坐在桌旁。我乖順地喊了一聲"媽",母親摟過我,一串淚珠又落在我的頭上,我驚恐無比,不知又有什麼苦痛襲擊母親了。母親不說,我也不好問。每天臨睡前,母親在大門後的門閂上插一把菜刀,枕頭下也放一把。夜裡,腳踏車的響聲和狗吠依然激烈,還有叩窗聲。母親總是緊張地摟著我和美華,一聲不吭。

後來就有了那次"匕首事件"。匕首是插在我家木板桌上的,寒光閃閃的一把刀子,直立著插在桌子上。我放學一回家就發現氣氛不對,家裡有許多人,多是村幹部。母親紅著眼睛,見我和美華回來,撲過來摟住就哭:"我死了不要緊,可那個畜生心狠手辣,說得出、做得到,他真要害我兩個丫頭咋辦?"我在母親的哭聲與訴說中驚恐萬分,不知道又將有什麼災難降臨我家。

只聽村幹部說:"沙玉芳,你讓我們怎麼保護你呢?總不能派民兵住在你家裡吧?你都說他無惡不作了,他真要幹了誰,我們怎麼吃得消?再說你們畢竟有過婚姻,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怎麼插手管你們的事?依我們看,他這次可能也是真心的,是你不給他面子,他才惱羞成怒拿匕首嚇唬你,你不要害怕,現在是社會主義國家,殺人償命,他坐過幾次牢,這一點肯定懂。要是他真心待你,倒也是件好事。你就退一步吧!"

母親不說話,一味地哭。後來村幹部們一個一個陸續走了,母親一直哭到了天黑。我這時不過10歲,也許母親認為我還不到能夠為她分擔痛苦的年齡,所以她什麼也不跟我說。我悄悄地為無法得知和分擔母親的痛苦而痛苦。但我隱隱聽懂了一點事情,那就是,母親的痛苦和夜晚的叩窗聲、桌上的匕首以及大人們嘴裡所說的"無惡不作"的那個人有關,那個人是誰呢?他為何讓母親感到如此驚恐?難道是魔鬼?

(八)

【母親忍辱負重和楊東啟過了9年,其間曾多次離家出走到很遠的農場去幹活,但陰魂不散的楊東啟總會找到,把母親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回家,搜刮完母親身上掙的幾塊錢後,蹂躪之後暴打一頓……】

那年夏天還沒過完的時候,我終於得知一個讓我小小的心臟在瞬間窒息的秘密--母親和父親竟然不是原配,母親是與一個叫楊東啟的人結過婚、離過婚、而後才又嫁給了我父親的。父親去世後,楊東啟又企圖霸占母親了!

至此我才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楊東啟的人,不,應該說是一個惡魔!所有的災難都是他一手製造!

我是後來的後來、差不多長大後才從母親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知道她過去的經歷的,母親的經歷說起來簡單,然而深藏其中的苦與痛卻是令母親一輩子都不堪回首的,母親每每回憶起過去,總會淚水漣漣,泣不成聲:

母親因為外公指腹為婚,從出生那天起就註定要嫁給楊莊鎮那個叫楊東啟的傢伙。此人父親早逝,母親雙目失明,有一弟弟。家境可想而知的窘迫,母親曾拚死不從,但被我那脾氣暴躁的外公一巴掌打進了花轎,也打進了噩夢的深淵!直至現在,母親對外公依然恨之入骨。

"要不是他,我何至於遭受這麼多苦難?"母親提起外公就咬牙切齒。我想如果外公能預測他的指腹為婚會導致他惟一的女兒一生悲苦,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會使他老人家屈服的吧。

那時的母親是沙莊頗有名氣的小美人,女紅家務洋樣精通。母親是在一間茅草房裡成的親,茅草房的牆壁是蘆葦編制的,牆上有洞,是被楊東啟拆了當柴禾燒的。他的瞎眼母親和弟弟都被他揍怕了,不敢多說。據說有一次他的瞎眼母親還被他扔進門口的井裡,幸虧有隻吊桶在裡面,才救了老太太一命。楊東啟的大逆不道在楊莊臭名昭著。

母親結婚後就成了楊東啟的拳頭下的"沙袋",這個惡魔打人很有策略,他從不打頭臉,他用拳頭揍頸部以下的任何部位,有時用香菸燙。他還是條無恥的變色龍,他可以在一分鐘之前打得母親皮開肉綻,一分鐘後已經把母親扔到了床上……

母親忍辱負重和楊東啟過了9年,其間曾多次離家出走到很遠的農場去幹活,但陰魂不散的楊東啟總會找到,把母親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回家,搜刮完母親身上掙的幾塊錢後,蹂躪之後暴打一頓……

母親在水深火熱的婚姻中浸泡了9年,直到外公去世,楊東啟入獄以後,母親才得以獲得自由。而母親下定決心離婚,是因為楊東啟五毒俱全、無惡不作,他因流氓罪和盜竊罪曾坐了兩回監獄。第三次是因為他和人打架,卸掉了人家一隻胳膊。(勵志名言 )母親就是在楊東啟第三次坐牢時和他離婚的,母親離婚後不久經人介紹嫁給了我父親。八年後生了我。

楊東啟在監獄裡和一個犯了政治錯誤的女人認識,出獄後兩人便結了婚,婚後生了一個兒子。後來,楊東啟的老婆因不堪受虐,和楊東啟離了婚,然後遠走南京。遊手好閒的楊東啟在將自家的兩間茅屋賭得四壁空空後,恰恰是我父親去世不久的時候,於是,心懷鬼胎的楊東啟想到了母親。於是有了半夜敲門試探,在母親堅決不理後,這個惡棍惱羞成怒,於是有了匕首相向……

後來,楊東啟終於在母親的無力反抗中進入了我的家。那是1979年的秋天,屋後僅剩的一株梧桐樹開始落葉繽紛的時候。這個時候,父親的墳頭早已青草淒淒。惟有他的靈牌位依然光亮如新,這是因為我天天都要為他擦拭一遍灰塵。父親是去世了,但對他的愛與思念隨著我年齡的成長而日益深沉。

在隨後的一年多時間裡,楊東啟將我的家逐漸分解、吞噬,並直接導致了我母親和我們的逃亡生涯。

(九)

【可憐的母親傷痕累累,欲哭無淚。我日日沉默,我像一隻沉默的羔羊,等待長大和強壯。】

開始的時候,楊東啟是以一個披著羊皮的狼的面目出現的。他每次到來都少不了給我和美華幾顆糖塊,我和美華往往不屑一顧。因為他一來,母親的臉上就會明顯出現驚恐不安的神情。我是敏感而愛憎分明的,對臭名昭著、滿臉橫肉、五短身材的楊東啟打心眼裡充滿仇恨與恐懼。

我對他"親切、和藹"的笑容常常不寒而慄和厭惡反感。對他要我和妹妹喊他"爸爸"的要求充滿鄙視與厭惡,我怎麼可能會認這個惡魔做父親?我將我對楊東啟的憎恨情緒放在臉上。母親曾私下交代我為了安全起見,表面上要對楊東啟客氣一點,妹妹做到了,但我不行,生活磨練了我的早熟。

楊東啟進入我家一個多月後開始暴露出了他的無賴本性。有一天放學回來,我吃驚地發現母親的左臉頰上有一塊烏青,雙眼紅腫,我和美華嚇壞了,母親一見我們,撈住圍裙捂著臉哽咽著罵道:"你這兩個討債鬼,到什麼時候才長得大呀!"

後來我才知道,楊東啟這天向母親要錢去做倒買倒賣的生意,說販雞蛋去上海賣很賺錢。母親哪有錢給他呢?他大怒,罵母親不識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隨後就一拳揮在了母親的臉上,然後就在母親傷心的淚水中揚長而去。臨走還丟下一句話:"給老子準備200塊錢,不然,老子就賣掉米櫃。"

我家惟一值錢的家什也就是那隻三格頭的米櫃了,母親用它一格放麵粉,一格放麥子,一格放玉米。如今上面還放著父親的遺像和靈牌位。這隻米櫃是父親在世時置下的重要家當。母親怎麼捨得讓父親的遺物失去呢?可母親一下子又到哪裡去籌200塊錢呢?

三天後,楊東啟回來了,還帶來了搬柜子的人,竟然就是美英姐姐和姐夫。美英對這隻米櫃是覬覦已久,她就因為在出嫁時沒要到這隻柜子做陪嫁而對父母心生怨憤。也不知她和楊東啟如何交易的。搬柜子的時候母親死活不同意,護著父親的靈牌位和遺像不讓動。楊東啟就一把擼起父親的靈牌位和遺像,跑到河邊扔進了碧波蕩漾的河水裡。母親搶救不及,一下子昏了過去。

等我放學回來,家裡已然空空蕩蕩,曾占了堂屋三分之一地面的米櫃一消失,家裡立時一副蒼涼和潦倒的跡象。母親歪倒在床,淚眼朦朧地對我說:"萍後啊,媽實在無能為力護住趙家的家業,你的大伯、姑媽、爹爹肯定會責怪我敗了趙家家業,你長大了要有出息,一定要把米櫃贖回來。"

我似懂非懂"贖"的意思,但有一點我再也明白不過,那就是我恨楊東啟毫無人性的掠奪,恨美英的乘火打劫。

我跑到河邊,河裡哪裡還有父親靈牌位和遺像的影子?河裡波光粼粼,幾隻鴨子無憂無慮地漂游著,我的眼淚掉下來。面向父親的墳塋方向,我默默念叨:爺,你為什麼不保佑媽媽?我在河邊坐到天黑,哭腫了雙眼。

這時我已上了四年級,我的學習成績依然優秀,但我的憂鬱和內向使喜歡我的老師們憂心不已,誰都了解我的家庭,誰都為我生活於這樣的家庭惋惜不已。老師們一致看好我是個上大學的料子,只是無法確定,我能否像壓在大石頭下的小草一樣頑強生存下去。我的班主任蔡老師曾滿懷希望地安慰我:"世上很多作家、藝術家都有過不幸的童年。"

很多年後我又從一本書上看到過這句話,給我的震撼和信心又是蔡老師說這番話時所沒有體會到的了。當我第一次聽蔡老師說這句話時,我心裡想,我不要做什麼作家、藝術家,我只要能養活母親,不讓她受苦就行。多麼小的要求和願望呀!我是真的這麼想。

成長的過程很痛苦,但我從未停止成長。就像大石下壓著的一株小草。

賣米櫃不久,家裡的八仙桌也被楊東啟變賣了。他每次都說是去販賣東西,事實上是去賭了,還有喝酒和嫖女人。楊東啟對母親施以的拳腳也越來越慘無人道,他一旦獸性發作,便關上門毒打母親。每次只要我回家發現大門從裡面緊閉,我就沒來由一陣恐懼,母親一定又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母親有一次實在被楊東啟打得怕了,喊了村幹部到家裡來要向楊東啟討公道。狡猾的楊東啟見了村幹部又是泡茶又是遞煙,村幹部順水推舟說了一通"清官難斷家務事"就溜走了。接著楊東啟關上大門,對母親又是一頓暴揍,因為母親使他丟了面子。

從那以後,母親獨自忍受著一切傷痛,因為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可以救她逃出苦海,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她承擔苦痛。可憐的母親傷痕累累,欲哭無淚。我日日沉默,像一隻沉默的羔羊,等待長大和強壯。

有一天,我偶爾從同學那裡看到一本《俠女十三妹》的連環畫,於是我就有了殺掉惡魔楊東啟報仇雪恨的念頭。我甚至想到了具體的復仇方式,投毒、手刃似乎可行一些。投毒在不知不覺間就可以做到,家裡到處都可尋到耗子藥。手刃也不難,只要乘對方睡著了,像俠女十三妹那樣,拿一把鋒快的刀乾淨利落地照他的脖子一砍就大功告成了。那段時間裡,我一直為自己的復仇計畫興奮、激動不已。我開始留意一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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