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已經是年過半百了,但是還不顯老,還有點兒活力。今天我,幾十年沒穿裙子,腿不好嘛,想穿個裙子,想穿個高跟鞋,但是就是穿不得。所以今天呢,我就這樣。
因為我是內蒙古人,我的童年就是在內蒙古長大的,在赤峰。是吃那裡的水和五穀雜糧長大的。父親母親在外面工作,然後就把我們三個孩子放在姥姥家,我覺得童年是太美麗了。
我去撿野菜啊,撿牛糞啊,然後撿這個渣子,這渣子是什麼?高粱渣子或者玉米渣子就這樣,就燒火嘛。然後推碾子,簸簸箕。為什麼扮演玉貞這個角色時我會挑水呢?在我十二歲時,因為姥姥、姥爺不能夠勞動,所以我們都是把扁擔繞一下去挑水,那井又很遠,冬天結冰後也很危險,還要擰轆轤。所以這麼樣一來,你就皮(實)很多,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一種困難的時候,總覺得說沒事兒、沒事兒,就過去了。
我的童年給予了我多麼厚重的那種營養,非常豐盛的營養,才使得我不僅僅長這麼胖,更重要的時候,給了我很多很多的勇敢。在扮演成吉思汗母親時,我就覺得敵人把我的牛羊全搶走了,然後我就帶著小成吉思汗在後面追上去。就這麼一場騎馬的戲,我想把它拿得好、漂亮,我要騎馬騎得帥氣、灑脫,就是這麼去想的,我要完成得好、漂亮。當時他們是看著:「高娃老師,哎呀,她都飛起來了,那個馬都飛起來。」奔跑到那個程度。當時我又穿一個帶鉤的靴子,然後袍子很長,又讓我拎一個長矛,重重的。我就跟道具的老師說:「你幹嗎要給我這麼一個真傢伙啊?平常我的馬術又不是很好,現在你給我這麼一個重傢伙,你說我這邊拿著韁繩,這邊舉著它,負擔好重好重。」他說:「沒辦法。」我說:「你給我換一個輕的、假的行不行?」「不行啊,我這來不及了。」那我只好就上去就這樣,再加上導演的口令不對,本來是讓我擦鏡頭而過,結果他把那個機位變了,不該開始時,他說:「預備開始!」就這麼一喊,一吼,就往前奔。結果他機位一變,我就開始慌神,這個時候就失去我的重心了。
所以把那個銀馬鞍子就騎掰了,就撅了。還真是虧得這個長矛把我救了。因為草原的石頭不是大石頭,是小石頭子兒,這個傢伙往地下一戳,頭下去了,所以到現在這(腳上)也是傷,就是軟組織破壞了,當時就腫得這麼高。所以馬就從我的身上蹦過去,你無法想像當時是多少匹馬都從我的頭上蹦過去。
我就是因為太急了,你一上去,就想駕馭它,這是不可能的。人跟人也一樣的,那人跟馬也是這樣。有三次吧,從馬上(受)傷,但是樂意,就是職業的樂意,並不是說別人傷害我,或者是馬故意,我到現在我都不恨馬。因為那是我的職業,我再摔壞,再怎麼樣受傷,都是我樂意的。所以至今我覺得我還在堅持著。
我的朋友包括我老公都說:「你疼成那樣了,都不會走路了,你還說沒事兒、沒事兒。」我相信就是沒事兒,因為心理的暗示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心理上你已經倒下了、軟塌了,你就肯定會倒下;你如果心理上說沒事兒、沒事兒,你就會挺,你就會走出去,你就會跑那幾步,這是我的信念。
說實在的,每一部戲對我來講,都是一次非常大的考驗,因為我不想千人一面,我想就說把它分出瓣兒來,然後各是各的,所以我總是想有一種突破。好的演員,他可能用一分的努力,我可能需要十分地努力。那怎麼辦?沒辦法,因為笨,我就一定會努力。有時()候我不敢睡覺,覺得好像睡覺就浪費時間。有時候半夜三四點鐘都不敢入睡,那就很笨。因為我沒有背詞的習慣,我是要把它消化,我把它吃進去,再吐出來。
就像軍事化一樣連吃早餐都是在化妝桌上去吃,吃的同時台詞還在變,導演還在改詞兒,或者是新的劇本又變了,這個時候你一隻眼睛化著,那個眼睛這樣(還要看台本)。所以我最討厭(在)化妝室的時候,化妝的時候,有人在那兒嗑瓜子、聊天,這都是特別地討厭。因為那個時候你完全沉浸在你的那個創作當中了,一旦要打個岔或者怎麼樣,你這個句子就下不去了,又重新來起。化了妝以後,還有幾十公里的路程,或者十分鐘的路程,這個路上絕對不能夠有任何響動,到了現場只要把行頭一穿,只有換行頭的可能,換完行頭馬上台詞就進入。我曾經就到了那個程度,卸妝的時候就變成木乃伊,這是怎麼回事啊?缺水了,因為你休息太不夠了,不敢睡覺了。所以我總覺得只要你吃透它,只要把那先前的功課做好了呢,有備而來你就沒有一種害怕了。
走了這麼多年我想,是啊,經歷了很多,既然來了,就要過這一堂了,但是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吧。我們對話吧,好嗎?我會面對大家,張開我的心扉,我的胸懷,任你們宰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