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的大自然,
成了一個光海了。
到處都是生命的光波,
到處都是新鮮的情調,
到處都是詩,
到處都是笑:
海也在笑,
山也在笑,
太陽也在笑,
地球也在笑;
我同阿和,我的嫩苗,
同在笑中笑。
翡翠一樣的青松,
笑著在把我們手招。
銀箔一樣的沙原,
笑著待把我們擁抱。
我們來了。
你快擁抱!
我們要在你懷兒的當中,
洗個光之澡!
一群國小的兒童,
正在沙中跳躍:
你撒一把沙,
我還一聲笑;
你又把我推翻,
我反把你揎倒。
我回到十五年前的舊我了。
十五年前的舊我呀,
也還是這麼年少。
我住在青衣江上的嘉州,
我住在至樂山下的高小。
至樂山下的母校呀,
你懷兒中的沙場,我的搖籃,
可還是這麼光耀?
唉!我有個心愛的同窗,
聽說今年死了!
我契己的心友呀!
你蒲柳一樣的風姿,
還在我眼底留連;
你解放了的靈魂,
可也在我身旁歡笑?
你靈肉解體的時分,
念到你海外的知交,
你流了眼淚多少?……
喔,那個玲瓏的石造的燈台,
正在海上光照,
阿和要我登,
我們登上了。
喔,山在那兒燃燒,
銀在波中舞蹈,
一隻只的帆船,
好象是在鏡中跑,
喔,白雲也在鏡中跑,
這不是個呀,生命底寫照!
阿和,哪兒是青天?
他指著頭上的蒼昊。
阿和,哪兒是大地?
他指青海中的洲島。
阿和,哪兒是爹爹?
他指著空中的一隻飛鳥。
喔哈,我便是那隻飛鳥!
我便是那隻飛鳥!
我要同白雲比飛,
我要同明()帆賽跑。
你看我們哪個飛得高?
你看我們哪個跑得好?
〔本篇最初發表於1920年3月19日上海
《時事新報·學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