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又要到了,不禁又在心裡感慨一下:不論這一年過得何種滋味,來到年末的階段,卻也只是覺得時間飛快,它沒有因為這一年你過得難受大於痛苦,就讓你在心裡覺得這一年如此漫長,也沒有因為這一年你天天開心,就讓你覺得時間好像拉短了幾個周期。站在一年的末點重新審視自己,原來某些階段的壓抑難耐和某些時刻的幸福時光都成了不痛不癢不鹹不淡的記憶碎片。
年初的時候,看身邊的同學都開始跟著師兄老師學起了知識,做起了項目,而自己還是孤家寡人,心裡自然是急躁得很。自己導師又是那種異常嚴肅,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找了他幾次,也記不住我的姓名,問他有項目可做嗎,也是敷衍幾句。後來可能是實在扭不過我的騷擾,就叫我跟著一個師兄一起做。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幹勁十足,覺得自己終於是個有歸屬的人了,每天從早到晚,扎在論文裡,樂此不疲。
可是漸漸地發現,自己正做的東西並不是最初喜歡的,心裡的那股熱情好像被掏空了一樣,日子也開始變得難熬。一邊是自己鬱鬱寡歡無心項目,一邊是師兄老師每周例會的不停催促,當昔日的同學聊天時傳來,真羨慕你,還是在學校讀書好的時候,我只能苦笑。我讀書的時候和公司實習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到如此的不順心。最後,我實在憋不住氣了,跑去和導師說,老師我想換個項目。導師有些不高興,當初是你老纏著說要做項目,現在卻說自己沒興趣。不管他高不高興,我終究還是出來了,以為從此就被導師寫進了黑名單,但沒過多久,實驗室的另一個老師聽說我對他的研究方向感興趣,正好項目缺人手,就把我叫了過去。那時候有一種脫離苦海,重見光明的感覺。
最近項目終於做完了,和公司交接時,當他們說出完成的挺好,謝謝你們的時候,我突然感覺眼眶有些熱。我不是容易感動更不是容易流眼淚的人,但那時,我感覺頭一回自己被自己感動到想掉淚,不是說自己做的有多好,但起碼之前的那些決定和這近一年來的用心總算被人認可了。身心疲憊和多少天的熬夜終究有那麼一個說值得的藉口了。
我對自己說,以後做事情一定要想清楚,你能做什麼和你喜歡做什麼終究是比他們做什麼和他們叫你做什麼來得重要的多。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保持自己的那份安靜,別因為人家忙忙碌碌,熱火朝天,你也跟著起鬨。
小時候待我最好的姨夫在11月初的時候去世了,家人告訴我這個訊息的時候我還在遙遠的成都對著電腦敲著代碼,我感覺當時心裡異常的平靜,跑到飲水機那裡接了杯冷水喝了下去,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樣一種心情,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沒良心,居然連一顆眼淚也沒能掉下來。但是後來我也想明白了,那是一種早已經預備好的心情。年初的時候,知道姨夫是胃癌晚期,看望他的時候,已經是骨瘦如柴,只能進食清淡的麵條,後來去醫院動了手術勉強好點,但是我們都知道,姨夫早晚會離開,所以那種心情一直預備著,預備著,痛苦也分散著,分散著,等聽到姨夫真的走了,我也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懷念起小時候的那些光景。
姐說,姨媽先前經常偷偷地抹眼淚,但是姨夫走的時候,居然沒掉一滴眼淚,反而變成了強大的女人操持著最後的葬禮。有些事情匆匆忙忙來,匆匆忙忙走,你無法預備自己的心情,所以面對的時候挫敗感和無力感會揪扯著你的心,然後從眼眶滲出淚水。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你預備好了心情,那些痛苦就像是從口袋裡漏掉的碎石,等事情到來的時刻,你已經不覺得負重會把你壓垮。
朋友在這一年和好了4年的男友分手了,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她說,分手前覺得他這不好,那不好,分手之後卻滿腦子都是他的好。她說,本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我們卻在這個時刻分手了,以後什麼都要重新開始,日子會不會變得越來越艱難。
朋友和她男友雖然談不上是小說里男才女貌,但依舊是大家眼中的一對佳偶。當身邊的人開始失戀的失戀,重新開始的重新開始,他倆依然堅挺著,即使在面臨畢業季也硬頂著壓力,在最後時刻一起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當時我們都認為,他倆結婚生子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工作後,由於壓力大,常加班,朋友和男友雖然住一起但不常一起吃飯,每天像是兩個趕集的人,日子匆忙,有些以前重要的日子開始漸漸被忽視,朋友有些不滿,開始碎碎念,多了,男友也就煩了,有一次大發脾氣,朋友氣不過就提出了分手,最後也就分手了。
一段經營了4年的感情就沒了,兩個人像是兩頭朝不同方向跑動的倔驢,無論我們多努力勸也無濟於事了,口裡滿是對方的不是,4年了,那些對方的缺點好像就在這一刻被掀了個底朝天。
可是沒有多久,朋友就開始念起了以前男友的好。她也說,可惜回不去了,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安慰朋友說,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就好好地面對,生活依舊精彩。幾個月再看朋友,已然又是另一番模樣,吃美食,旅遊,自拍,生活風聲水起,只是偶爾還會感慨,要是當初多堅持會兒,現在估計領證了。說完也不忘補一句,其實現在單身也不賴,單身了才發現自己比以前更漂亮了。
這一年,無論是失戀的,剛戀的,痛苦的,快樂的,都要隨著這一年的末點到來而成為過去。這世間,沒有什麼會永恆,也沒有什麼熬不過。只願下一年,大家過得歡喜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