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經常有人這樣問我:寫作有捷徑嗎,人生有捷徑嗎?我日日重複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好累呀,有種撐不下去的感覺。
我的答案只有一個:寫作沒有捷徑,只有多讀,多看,多練。人生,亦如是。
其實,這個問題也曾在我心裡百轉千回過。我多麼渴望,有一條捷徑,能一下子把我擺渡到幸福的彼岸。
剛參加工作時,我在市場部作訂單審核員。公司每張訂單,都要一項項審核。配置、價格、參數、技術支持,哪一項不合格都要退回去。
那些眼花繚亂的數字,每天把我弄得頭大。訂單多的時候,連中午飯都顧不上吃。每天下班回到家,我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包隨手一扔,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再也不願多說一句話。失眠時,我就站在窗前,仰望蒼茫的星空,問:老天,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那個時候,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辭職,脫離這個鬼地方。真的,辭職的念頭,幾乎一天要湧出好幾次,又被我幾次勸回去。辭職容易,可辭職後呢,喝西北風能管飽嗎?
我看不到前途,卻也沒有退路,就閉著眼走一步算一步。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業務漸漸熟練起來,焦慮似乎得到了一些緩解。
兩年後,我調換部門,到了研發部。雖然這不是我的專業,但我之前做審核員時有基礎,工作起來也算順手。不久,我升了職,加了薪,我的世界變得寬廣多了。我甚至想,如果這樣一點點地去努力,我也會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2
但人生從來不是按既定的劇本進行。
六年前,我又被調到一個陌生的部門,從頭開始。這個部門的專業性更強,面對著很多沒有一點概念的數據,我哭過好多次。這些年,我在工作上已經拼盡了全力,我不知道該如何跨越眼前這道溝。
這時,我的母親因病去世。在那之前,我沒有洗過幾次碗,更不要說做技術含量高一點的家務活了。人生三十幾載,我完全依賴於母親。還有我的婚姻,被套上七年之癢的魔咒,夫妻關係劍拔弩張。
我簡直崩潰了。
每天,我都精神恍惚,腦子裡一片茫然,只要一坐下來,眼淚就不由自主流出來。我的人生,好像走入了灰暗的死胡同。那麼多悲傷壓在心頭,那麼多煩惱無處消除,我感覺自己要瘋了。
而這些東西像一股洪流,猛烈地在我內心奔涌,急需找一個出口。我就對著電腦螢幕傾訴,把這些心情寫下來,發在我的QQ空間裡,每天一篇。
寫著寫著,我的心慢慢安靜了,似乎也沒有那麼多悲傷了。原來,文字竟然是治療悲傷的良藥。它讓那些口不能言的、淚不敢流的,都得到了宣洩。正是那幾年瘋狂地寫字,成了我進步最快的時期。
時間也是良藥。
如今的我,很少有悲傷難抑的時候了,每天腦子裡想做的事,一件件數不過來。忙著學習,忙著工作,忙著寫字,忙著讓自己變得更好。
我累並快樂著,再也不會傻傻地尋找那條所謂的捷徑了。因為,我已經懂得,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麼從天而降的運氣。誰的成就也不是憑空而來,那都是從前經歷的累積,在某一個瞬間疊加,顯現出了成果。
3
我曾經受邀做過一家集團公司的社會監督員,採訪過那裡的老總。
他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人,讀書時正趕上不能參加高考的時代。高中畢業後,他進了一家集體企業工作,卻因為成分問題,一直不能轉正。在八十年代改革開放的浪潮下,他帶領十幾個人,開了一家小商場。
三十年,他一直向國內外優秀企業學習,摸索出一套先進理念和經營模式,讓一個狹窄逼仄的小店,一步一個腳印,發展成了數萬人的企業集團。
他們公司的案例,被寫進很多商學院的教材,他本人被聘為多所大學的客座教授。
那位老總說,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保持終身學習的能力。他失去過高考的機會,失去過參軍的機會,失去過轉正的機會。但他一直不慌不忙地堅持努力,時時刻刻積累。
他曾經受過的累,吃過的苦,想得而未得到的,命運最終都打包給了他。
音樂人李宗盛說:時過境遷,終於明白,人一生中每一個經歷過的城市都是相通的,每一個努力過的腳印都是相連的,它一步步帶我走到今天,成就今天的我。
天下之至拙,能勝天下之至巧。
小聰明的人,總是試圖尋找捷徑,遇到困難想方設法跳過這一步。但那就像建一座大廈一樣,重要環節松松垮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坍塌下來。真正聰明的人,從不投機取巧,一點一滴,一磚一瓦建起自己的高樓。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