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暮靄沉沉之時,我們被勸說要相信楚天遼闊;當草長鶯飛之時,我們被勸說要防備前方蜀道之難;當我們成長到每一個階段時,我們都被提醒著完成不合時宜的任務。於是,童真就如那風鈴,漸行漸遠,消逝不見。
「孩子從賣氣球的人手中牽走一個心愿」,多麼可愛而美好的詩句,甚至可以想像那洋溢著燦爛的笑臉。而如今這樣的笑臉在冰封凍結。本該童真的年紀,卻一臉愁苦,為學業奔波。我們不應抱怨現在的孩子為何圓滑世故,我們應反省是什麼造成了童真的遺失,又是什麼加劇了這種遺失的勢頭。
反觀社會,我們清醒地看到一個充滿競爭意識,強調優勝劣汰的社會。當成年人大多在為金錢名利所奔波時,當與孩子共處時的談資均為事業發展、利潤虧損時,試問一張白紙又怎能不被沾染得墨跡斑斑?與此同時,將大人的不滿足強加於孩子幼小的成長曆程之中,狼爸、虎媽層出不窮的當下,一個孩子的童真不是被孩子淡忘,而是被一種惡性環境所扼殺。汪增祺描寫金岳霖先生時,曾有金先生拿大石榴與孩子們鬥雞,上課上到一半時,捉虱子的場景。這些童真未泯的形象,讓我們認識到一個學者、一個智者不應為虛浮名利勾心鬥角忙碌終生,而應是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和積極的樂觀情緒。
在一個鼓吹神童的媒體時代,在我心裡,不是童褻瀆了神,而是神褻瀆了童。孩子的眼光是直線的,不會轉彎,也碌如此,他能看到我們遺失的美好,他的創造、他的發問讓我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童真的目光,或許就像是穿越時空的愛,能夠照亮冰點以上的風景。
這份童真,這份初心,倘若一直堅守,如同守護一株鮮紅欲滴的玫瑰,夢過於美好,守護也便更加沉重。天上人間,現實讓人們知道自由不過是獵人與獵物之間的距離。但為什麼現實讓人們害怕得連一個夢的開端也不肯輕易地為孩子許下呢?()
遺失的童真被一種潛在的暴力撕扯得支離破碎。最好的成長,不是小小年紀就考上了名牌大學,不是小小年紀就深諳世俗之法,不是小小年紀就揮毫千里、琴聲悠揚。我更願看到「最喜小兒無賴,村頭臥剝蓮蓬」的無憂閒適之景。未來或許殘酷,但心中有好奇、有想像、有創造,便不會畏懼。
有些事終要經歷,那便到時深究,有些事如此美好,為何不好好珍惜?遺失的童真,帶給了我們悵惘,但願這番省悟能讓天真無邪的笑聲在風中散播得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