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鍊的續寫(一)
羅瓦塞爾太太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她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雙手不知放到哪裡,嘴裡只是說:「是……是……完了。」
這時一陣大風颳起。「瑪蒂爾德,快下雨了,快回家吧!我先走了。」福雷斯蒂埃太太急切地說道。黃沙漫天,樹葉亂飛,夾雜著無數或好或壞的東西,仿佛這是上帝的怒吼,是最後一。一個悶雷從天際而下,「轟隆……」驚醒了站在原地的羅瓦塞爾太太,「讓娜?你在嗎?」她小心的用發顫的聲音問道,沒有一個人,只聽得耳畔響起呼呼的風聲。
雨點想豆子一般砸下來,羅瓦塞爾太太匆忙往家趕。「我這是在幹什麼?」她小聲嘀咕著。她不住的想著什麼,卻好像什麼也記不得了。「喔,我終於還清了債。我,我出來是散步來著,碰見了讓娜。我們說了些什麼?應該是家常事吧!」羅瓦塞爾太太糊裡糊塗的想著發生的事情。
雨越下越大,羅瓦塞爾太太卻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就這樣在雨中跑啊……跑啊……雙眼噙滿了淚水。突然,她被絆了一跤。一抬頭,在不遠處,發現了一條閃閃發光的鏈子靜靜地躺在前方的草地上。「多像一條項鍊啊,和我還福雷斯蒂埃太太的那一串多像!等等,項鍊?真的?假的?噢,我十年的光陰,就為了這一小小的項鍊……」一時間,關於項鍊的回憶一下子湧上他的胸口。她踉踉蹌蹌的爬起來,帶著輕蔑的微笑,狠狠地抓起了那個鏈子。
可是,在抓起那條亮閃閃的項鍊的同時,她又恍惚了,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舞會後?幹完後?舞會美人,窈窕紳士,那是她此生最美的回憶。她顫抖著手摸索著項鍊扣,然後小心的帶上它,在一汪積水前攏了攏頭,紅著臉,定定神。十年過去了,她的面龐還是那麼迷人。在一片模糊的視線中,她飄飄然了,仿佛已然是位貴婦。
一陣寒風襲來,羅瓦塞爾太太突然發現自己在大雨中站著。夜幕漸漸降臨,各家都亮起了燈。在她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了一片片躍動的燈焰。羅瓦塞爾太太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邊唱,一邊跳,向黑夜深處跑去。大雨嘩嘩的下,淹沒了她的腳步聲。
此時此刻,她多麼想告訴她那可憐的丈夫,告訴他,我們可以把項鍊換回來,再賣出去,這樣就再也不用做苦工了。羅瓦塞爾太太笑著,這次,她放聲大笑,但是,笑著笑著,又摔倒在地。她突然意識到,當年亦不會再來,自己已經老了。十年間,皺紋在自己曾經青春的臉上毫不留情的划著,皮膚變得暗淡無光,淚水混著雨水,敲擊著土地,她腳下的這寸土地都不知應該安慰誰。
當羅瓦塞爾先生打著懶散的呵欠,漫不經心的打開門,這一打開著實講題下了一跳。一個女人,蓬頭垢面,渾身濕透的站在他面前,搖搖晃晃。「老天,你怎麼了?」他上前抱住了這個可憐的人。羅瓦塞爾太太只說了一句:「找到了!」便昏過去了。羅瓦塞爾先生抱起她,突然在她的脖子上發現一條閃閃的金屬鏈。「真是的」他嘟囔道:「都這歲數了,還將金屬鏈掛在脖子上。」他輕輕地解下那條金屬鏈,隨手扔進了垃圾箱。
而此刻,疲憊的羅瓦塞爾太太正參加者著夢中的盛大舞會,迷人男伴……美味道佳肴……
項鍊的續寫(二)
淺薄的雲遮擋不住的陽光透過許久沒維修的舊窗戶的窗縫中擠進來,這低矮的頂樓像被封鎖蒙蔽一樣。
「親愛的,你真是睡得夠久,怎麼叫都叫不醒。」
「唔,」她腦袋裡似乎亂成一團,只感到嗓子乾癢難忍,「有水嗎?」
「就來,親愛的。」這10年拮据生活,似乎讓他們更親密更像親人一樣。周圍那些街坊鄰居都在議論,羅瓦塞爾太太雖然是嗓門夠高,對價錢百般爭論,先生雖然是沉默寡言,單兢兢業業的樣子可是讓人喜歡,互相都足夠依賴。
「是生活太累了把,不過還好都還清了終於都還清了。」羅瓦塞爾先生笑著說,看見妻子醒來真是件欣慰的事。
「我睡了多久?」
「從上個星期天你從外面回來就目光呆滯的說你困了一直到現在,不過多歇歇就好了,好久沒這麼坦然睡安穩過了,可是你不餓嗎?我給你煮了……」
星期天?星期天,星期天!!她根本沒聽丈夫在說什麼,她又在想那個不願回憶的困頓。
「哎呦!我的可憐的瑪蒂爾德!那串是假的呀。頂多也就值上500法郎!……」|
那種自以為足以自豪,快樂的消融僵住了,塵風捲起了地上的一片葉子吹到了她的臉上,遮擋了所有的表情,她狼狽的摘下這片樹葉,然後狼狽的淺笑。
「是嗎?我自以為福雷斯蒂埃太太的東西會很貴重,是從那種裝潢華麗的,大廳打掃的亮閃閃的店裡買來的,」他這兒10年來從未踏進過的店鋪,也再也不敢踏進的光芒。「這是什麼話?你以為富人就該每件東西都要攀比誰比誰金貴?」福雷斯蒂埃太太嘴角勾起一抹輕蔑。「你想法還真不愧這現在的打扮。」
羅塞爾太太拿不出在集市上討價還價的高嗓門了,他覺得他自己從頭到腳,甚至到不梳光的發梢都透著令人羞恥的窮酸。
「不然我怎麼可能那麼爽快的借給你。我可憐的瑪蒂爾德。」福雷斯蒂埃太太解釋道。
她一時困頓,望向夫人手中牽著的孩子的眼鏡,孩子張著無辜的眼珠咬著手指頭望著他,在眼下的淚痣真讓人發憐。、
「請保重福雷斯蒂埃太太。」她只剩下一個僵直的背影。
「親愛的,在想什麼呢?親愛的……嗯?「他拍拍陷入回憶的妻子。
「嗚……「羅瓦塞爾一把摟過坐在床邊的丈夫,那是一個多麼充滿安全感的擁抱。」我們做了一個十年的夢,我們被困悶了十年被一個只值500法郎的項鍊,該死的項鍊。「
「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接的項鍊只值500法郎,可我們用了34000法郎區還她。「
「額,這是真的?」
「為什麼你聽起來一點都不驚訝?你難道不覺得這十年來我們活的很委屈嗎?」
「難道你還想把錢討回來不可?既然都過去了,這未必是件壞事,親愛的,至少我們,額,努力下去了,對吧?」
生活果然古怪又變幻莫測,這話真的沒錯。
清晨空氣很新鮮,沾著點露珠的鮮香的氣味。
「親愛的,我昨天,嗯,抄書掙了比大款子,為了給你安慰,我們去商店吧,去給你買幾件漂亮衣裳。」
「親愛的。」
項鍊的續寫(三)
「喔,親愛的。那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過的很好,我很幸福。」
「什麼?你很幸福?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真的幸福?」拂來實夫人帶著吃驚的眼神,呆呆的看著她。
「對呀!我現在很幸福。雖然你的項鍊,我的愛慕虛榮,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現在我都還清了,所以我很幸福。」於是她帶這天真的神情笑了。
「十年來,你為了還我那掛項鍊,應該付出了十分大的代價,現在你知道我借給你的那掛是假的。只有五百法郎!為什麼你沒有抱怨,沒有恨我?」
「不!我不恨你,錯的不是你。如果當年不是我的愛慕虛榮的話,也不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這些年來我忍受很多的苦楚,但我過的很塌實,很幸福。這還要謝謝你呢!」路瓦栽夫人帶著幸福的微拂來實夫人笑。
拂來實夫人走上前緊緊的抱著路瓦栽夫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路瓦栽夫人輕輕的擦掉拂來實夫人腮邊的淚水,輕輕的說:「別哭了,不要為我感到不值,我現在真的過的很幸福。你應該為了我獲得幸福而感到高興呀。」
拂來實夫人微微的笑了。
「親愛的,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
「恩。好吧!我也該回了,有空來我家玩,我永遠都歡迎你,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