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會兒看你
一會兒看雲
你說你覺得:
我看你時很遠
我看雲時很近
——題記
在後面看著滿身傷痛的父親,一直一斜地邁著步子,心裡酸楚得仿佛快要死掉。這些年一直走在前面的我,還不覺父親已蒼老了許多。我恨不得用拳頭打醒了懵懂的自己,告訴我,我在不珍惜著什麼!
還記得小時候,那時父親還是一個熱血青年,我與母親總是很難趕上他的步子。那時我們一家四口上街,總是一件吃力的事兒。父親總是出於天生的「傲慢」自顧自地向前走,即使是弟弟呼喊著:爸爸、爸爸,他也不會回頭。母親總是拖拽著我倆死死地跟在後面,分秒也不捨得停下來,仿佛是怕與父親失散似的,一個勁兒的趕。時常聽母親嘮叨說:「走這麼快幹嘛?是你爸在前面似的。」現在想來好笑,也不知那時一個勁兒地趕是為了什麼。如今的我大概只會看著他,任他一個人「傲慢的」走吧,可能還會慶幸著這安靜的環境,如果他還能有那份勁兒。那時我總會想:如果,爸爸能停下來等等我們,或是,稍稍地緩和著走,那就好了。
歲月不經意的悄然逝去,我不會再想能慢一些才好,只會害怕不夠快了。
今天,父親老了,我長大了,也還算得上熱血青年。
在回家的路上,本該是並肩而行的兩個人卻總是看著背影,講著一些不悅耳的話,不知不覺間,我與他分開得遠了。
現在,我總會拉著母親的手,與她講著瑣事兒,或是學小時撒著「嬌」,發誓將來等她老了,我一定會養她。漸漸地把父親冷冷的拋在了後面,讓他趕著步子,聽我倆的悄悄話。
有次夜深人靜時,我從夢中驚醒,還來不及清醒,回想著那可怕的夢——母親,弟弟和我在一條曲折的路上走著,四周沒人,寂靜得可怕,我仿佛是在找著父親,可總也看不見他。
我心存餘悸的喊著:「爸,爸……」直到他醒來應答我。
「什麼事兒?大半晚的。」
「沒,沒事兒,只是……害怕了。」
「快睡吧,你媽明兒還要上班呢。」 過了一會兒父親說。
我時常在想:我與父親是怎麼了?為何我總是在「討厭」他卻會從夢中驚醒?去年春節回家,我們甚至不能好好的說上一兩句話——
「你在外面讀書一定要爭氣呀,我現在也四五十歲了,靠體力掙錢更是不易了,你媽她…常常身子又不適……」
「知道了,快吃飯吧。我哪不爭氣了?」我生硬的嚷著,悻悻地想要逃離。
正月初一的傍晚,我應父親之邀,與他外出散步。其實我是不願的,只是出於承諾,我還是去了。也沒想很融洽,我在前面大致走走,步子也很開。時而轉過身去催促地說:
「爸,快點呀,夜很冷呀。」
父親那晚的話變得很少,只是在後面看著我,讓我有些不適應了。但是,也如我願的安靜地完成了這次旅行。回到家父親顯得有些不自然,我懷著負罪感給父親遞上了一杯茶。
「爸,喝水。」
「你長大了。」父親停了下來,喝了一口茶。「我老了,趕不上你們的腳步了,走兩步,還覺得有些許累了。哎,年輕是好呀。」父親繼續說。
「你爸腿不好,你沒等他嗎?」母親有些不開心了。
轉眼間,我離家已一月有半了。父親送我走的那天,我還清楚的記得,我仍是走在前面,聽父親含辛茹苦的叮囑。我知道我仍是不在意的,心裡還嘀咕著好煩,只是辛苦了父親。
我想,或許只有在我孤獨、受挫時,我才會想起父親。()他那句 「有什麼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還會迴蕩在我耳畔。這時的我會拿起了電話,撥了號碼。
時間的確會讓人清醒,悄悄地把你俘虜,翻閱著那些記載陳年舊事的書頁。
「究竟是時間,還是思想,抑或是步伐把我與父親拉遠了?」我時常追問自己。
不知道是我性格變得沉默了,還是父親越發嘮叨,他總是在說,而我依然沒聽進去;不知道是我更挑剔了,還是父親本就懂得太少,對他的大道理,我總是不以為然;不知道是我走得快了,還是父親真的把腳步放慢了,但我們之間的距離,在多年以後的今天,仍然存在,我總是走在他的前面,愈發的遠,讓他看著我的背影而黯然心傷。
我想,如今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交換了位置吧。
或許,我真的應該學會放慢自己的拍子。畢竟,在我身旁還有一直陪伴我的人,還有我需等待的人;畢竟,我也會走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