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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走「捷徑」的你 ,究竟錯過了多少風景

五年前的一個夏天,我曾頭腦一熱,在網上買了一盒1000塊的拼圖,完整的圖案,是令人既興奮又絕望的,梵谷的《星月夜》。

拼過拼圖的人大概會知道,一般的大幅拼圖,背面會印有字母分區。找到了同一分區的拼塊,再按照正面拼成圖案,拼圖的難度會大大降低。

這是一種「偷懶」式的便捷行為,可以讓人們避開過度繁瑣的尋找過程,快速獲得成功的快感。

但不知當時的我是怎樣想的,放著有提示的拼圖不要,竟然買下了背面毫無提示的那一種。

當拼圖寄到家,拆開包裝後,倒出的是1000個長得像孿生兄弟的小木片。每塊拼圖看起來都沒有多大區別,看著他們,瞬間讓我失去了去拼的勇氣。

五年間,這一盒未完成的拼圖像一樁未了的心愿,時不時在我的腦海中「繞場一周」再緩緩離開。

五年後,一個被綿綿小雨覆蓋的周末,被困家中百無聊賴的我,鬼使神差般又搬出了這盒《星月夜》,摩拳擦掌,終於鼓起勇氣向它們發起了進攻。

從1000片長相近似的小木片中,找到想要的那一塊,其難度無異于海底撈針。一個小時過去,我只能勉強拼出最外面的一圈框線。

接下來仍然是攻堅戰。雖然搬來了媽媽和男朋友兩名救兵,但完成速度卻仍然堪比蝸牛爬。

三個腦袋扎在拼圖的上方,均是眉頭緊蹙,口中念念有詞:藍的帶白點、上邊綠下邊黃、黑的帶暗紅色角……不知不覺,五、六個鐘頭過去。三個人均已是頭昏眼花、腰酸背痛。

在一旁看熱鬧的爸爸嫌棄地咂咂嘴道:「你們應該發明一個軟體,先掃描一下整圖,再掃描一下拼塊,軟體可以瞬間識別並且告訴你這塊拼圖在哪。」

我們三個人想也不想,異口同聲地反駁道:「那多沒意思啊!」

結果,我們還是用了一個周末,整整兩天的時間,拼好了這片綺麗旖旎的星空。

在最後一個木片歸位的過程中,我們的心裡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種近乎神聖的感覺,放下拼片的動作也跟著小心而鄭重起來,仿佛是按下了火箭的發射鈕。

沒有任何的法門和訣竅,那兩天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但我們仨仍像被打了雞血似的,奮戰到深夜——

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嘴上說著「不行了,再也拼不下去了,太折磨人了!」,卻沒有一個人想要離開戰場。

早上醒來,心裡仍是惦記著未完成的任務,早飯還來不及吃,三個人又圍著拼圖觀察來觀察去,希望自己能夠人品爆發,再拼上個一兩塊。

每當拼對一塊,我們都要小小歡呼一下,仿佛完成了什麼不得了的任務。當整幅拼圖拼好,我們幾乎想要開香檳慶祝。

朋友知道了我們的這項「壯舉」,有的夸「你們真有耐心」,但更多的還是在吐槽「你們是閒得沒事幹嗎?」

的確,拼圖在大多數人眼裡,根本是窮極無聊時用來打發時間的玩物。耗費大量的時間,來做一項看似沒有任何利益可圖的行為,在他人眼裡可能是浪費時間,但對於實踐者來說,卻存在著一些別樣的意義。

首先,拼圖的過程是一個信息整合的過程。在拼的過程中,涉及到了觀察、記憶、分類、推理、判斷等多個步驟。

其次,完成局部到整體的畫面感,著實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就像以上帝角度從高空俯瞰大地,通過造物主的雙手,將原本零碎的片段,整合成一幅完好且美麗的畫面。

在那個周末里,我們雖將全部時間貢獻給了《星月夜》,但獲得的滿足感,成就感卻是平時刷劇、看電影、甚至是外出遊玩都不可比擬的。

其實,拼圖的過程,也是在鍛鍊我們的耐性。在不斷尋找和不斷復位的過程中,我甚至能感覺到,平時浮躁不堪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如果我當初因貪圖簡單,而選擇了背後帶有標記的拼圖,雖然能加快完成速度,但體驗一定會大打折扣。

自古,時間便和金錢、生命掛鈎。

在「浪費時間等於圖財害命」的號召下,凡事走捷徑,圖快,圖省事,幾乎成了一種時代的風氣。

隨便打開朋友圈,滿眼都是「如何讓你的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如何在短期內獲得成功」、「如何在25歲之前擁有10萬存款」、「成功人士告訴你如何少奮鬥十年」之類的成功學雞湯。

熬雞湯的人樂此不疲,轉發的人們為了出人頭地,為了發財,為了少努力兩年,為了少走彎路,甘願飲鴆止渴。

文章里,已經坐擁房、事業、金錢的大佬們大談發財經,年輕人有樣學樣,卻學不到半點皮毛,於是更加焦慮。

浮躁作怪,我們的內心越來越難以獲得安寧。

在貪圖快速的同時,我們也漸漸丟掉了對事物耐心、一步一個腳印的踏實,甚至忘了如何去體會生活中的快樂。我們企圖飛速奔跑,跑在同齡人之前,跑在時間之前。奔跑的同時,卻忘了萬物自有其運行規律,生活也不曾例外。

掌握慢慢生活的方法,內心必然強大而穩定。倘若為了欲望,強行跳過甚至違反規律走了捷徑,那麼等待著你的,也許會是沉重的代價。

最近鬧得轟轟烈烈的唐七剽竊事件便是如此。身為作家,不累積靈感韜光養晦,好好練習寫作,倒是為了走捷徑,快速成名,把別人的成果據為己用。這樣的「作家」輕則落得一身罵名,重則還需背負法律責任,名利雙失。

古有宋人拔苗助長,苗沒有長大,倒是因為傷了根而盡數枯萎。今有少年少女為減肥而狂,不合理的絕食、過量運動,非但體重沒有降下來,還落下了一身的傷病。

可見圖快、圖省事而走的捷徑,並不全都通向羅馬。

而愚公移山、鐵杵磨針這些看似笨拙而緩慢的努力背後,其實是一顆持之以恆的心

子游曾向孔子夸一個叫澹臺滅明的人,說他「行不由徑」。即說他走路從來不抄近路,不走捷徑。其實很多事情沒有捷徑,只能慢慢累積,功夫到了,便自然可以成事。

一切都在變快,複雜在變得更加簡單,繁瑣在變得更加便捷,但偶爾慢下來,卻能帶給你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前幾天,媽媽買了一口新的琺瑯鑄鐵鍋,由於琺瑯鍋導熱慢,一鍋西紅柿燉牛腩花了比平時幾乎多了一倍的時間。

我問媽媽:「好好的高壓鍋不用,為啥要這麼費勁的用琺瑯鍋呢?」

媽媽並不解釋,只讓我先嘗嘗做好的西紅柿燉牛腩。我夾起一塊牛肉咬下去,頓時兩頰生香。

媽媽解釋道:「琺瑯鍋的特點就是小火慢燉,同時還得一刻不離地看著鍋。雖然費事,但那種看著食材一點點變化,香味一點點溢出的感覺簡直是高壓鍋無法比擬的。」

那天的西紅柿燉牛腩在小火慢煨下,好吃出了一個新高度。沒有了高壓鍋悶煮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通透的清香。

在速食、快餐當道的現在,一鍋小火慢燉的佳肴釋放出了久違的美好味道。

只有停住虛浮的腳步,把腳心貼在大地上,才能用心去感受這種生活的美好。

《不著急》一書中,總結了弘一法師的一條人生慧悟——「萬事需積累,不能急於求成」。這樣看來,不著急,不圖快,萬物順應自然,順應本心,還摻雜著一點兒佛學智慧呢。

幾年前,我參與的一次環雲南洱海的騎行中,大部隊發生了分歧。分歧的原因很簡單——「該走哪條路」。

我們之前規劃的路是一條相對崎嶇但風景優美的小路,需要穿鄉村,繞農田,路途波折,估計耗時一小時二十分鐘。而導航軟體優先推薦給我們的則是一條近乎筆直的高速公路,走這條路,我們只需用時40分鐘便可提前到達目的地喜洲。

一條快,一條慢,一條筆直,一條蜿蜒。一部分人改變了主意,決定走導航給的用時較短的路線,而我這個不怕費事的美景擁護者自然選擇了崎嶇的小路。

事實證明,只要你願意在美好的事物上耗費時間,美好的事物就會給你意想不到的獎勵。

出發後,選擇高速公路的朋友們紛紛後悔——筆直的高速公路上,一眼望不到頭。除了一輛輛汽車卷著熱浪和沙土在路上飛馳而過,再無其他景色。正午的陽光熱辣辣地曬著,使那40分鐘更加難熬。

而選擇小路的我們,則盡覽美景,大飽眼福——

偶爾透過雲層的幾絲「耶穌光」灑在綠油油的田野上,田間點綴著耕作的農民,一切景色如畫般壯美。村落間的民居則是雲南特有的青瓦白牆,牆上用毛筆書著「蒼耳琉秀」,精美的雕刻和繪畫裝飾讓小小的村子充滿文化底蘊。

不光是飽覽田野村落,在崎嶇的小路上,我們更靠近了洱海。藍如寶石一般的水面上,白色的群鷗起落,我們在洱海邊的樹蔭下小歇,慶幸自己堅持選擇了這條小路。

雖然多花了些時間在路程上,我們卻覺得這多花的時間是值得的。

「生命就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這是台灣黑松汽水的一句廣告詞。在美好的事物上多花費一些時間,等於把美好的感覺延長了一些。

若是只貪圖快速享受結果,而按下了快進鍵,跳過了過程,那麼多的美好,怕是終究要遺憾地和你揮手告別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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