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得空讀了摘登在《新華文摘》(2018年第20期)的第七屆魯迅文學獎獲獎作品李修文的散文集《山河袈裟》中的散文,感覺很觸心、走心、舒心。
說實話,沒有完完全全的讀懂悟透,但卻有著深深淺淺的爪痕印記,只是哪些感受無法用語言準確的表達出來而已,直到他所述及的情由出現才似乎恍然有些覺悟。
在文章「羞於說話之時」,他寫到,在十幾年前一個雪天,他乘火車從東京去北海道,途徑札幌,已是黃昏,車窗外瓊花愈發紛飛,稍後,月亮升起,月色鋪撒,此時四周好像被無邊無際的幽藍之光包裹,仿佛置身景虛幻境,這景象震驚了他,也震驚了坐在對面的一對老年夫婦。老婦人的臉緊緊貼著玻璃向外看,看著看著,淚自涌流,良久後她對自己的丈夫,甚至也是對她自己說:「這景色真是讓人害羞,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多餘得連話都不想說出來了。」他說,老婦人這句話他一直記著,記了十幾年。它提醒他,當造化、奇境和難以想像的機緣在眼前展開時,不要喧嚷,不要占據,要做的是安靜注視,是沉默;不要在沉默中爆發,而要在沉默中繼續沉默。
讀過此文,我想這是怎樣一種體驗?!怎樣一種關照?!經年的時光似乎有,似乎一時又憶不起來,那種情境或許是不自覺的吧!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感同身受吧!
月4日,也就是上上周末,大概是心念的一種映照,居然就出現了這種「羞於言說」境像。午餐後,大好的晴天,陽光布施,樹靜止於風柔,溫暖裹滿周身,如果不是高高石岸上落葉枝條的提醒,哪裡會感覺到季節已進入立冬的編程,陽光是在晚秋與初冬的邊界上徘徊?!
我在那裡縱觀天南地北,在那裡橫亘海東漠西。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緊要,只是一個鋪墊,權當一個背景。我要說的是頭頂之上,目力所及的高天。那時,那是怎樣的色澤、態度、姿呈啊!說晴空萬里如洗,太老舊;講長天浩蕩無涯,落俗套。那一瀉無邊無際的瓦藍瓦藍,那一去了無際涯的明亮,那一探深無底細的純淨,包圍著我們,我們仿佛落入遼闊無垠的海底世界,山樹樓房等等萬物嵌在、潛在其上、其中……
這些都是心裡想到的,現在寫到的,蒼白不及其一。而當時給我的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震顫,倏時無語,一切語言都是多餘的、無聊的,此景此情能做的只剩下安靜的仰望,讓人害羞的仰望。恰當其時,一個人經過這裡,步經身邊時,聽到他輕輕的一句:「這天真藍!」就打住了,沒了下文。想必他同樣被這眼前的瓦藍、澄明、純淨驚著了,覺得一切話語都是多餘的,鏇即緘口。
無獨有偶,又一個境像再一次驚到我。一位年長者,可能是來南京務工的,想他來這裡做工已有多日了。那天午飯後,或是不想來回跑路,或是居家離這裡遠,就在這裡就著陽光歇息。他身體微仰,坐在置放院子裡的露天條椅北一端,一腿搭在二腿上,一雙典型粗糙的手。右手食指、中指間點燃一根紙菸,就那樣慢悠悠的坐著,節奏平緩的吞吐這煙霧,目光安詳而自由散漫。這時,日光自他卡藍色布面帽檐傾瀉下來,身體、臉部有了明暗的起伏變化,猶如一尊雕像。想想上午灰頭土臉的勞作,在此時此地作片刻的休憩,何等舒坦自在,甚至自足幸福。這樣的畫面,你需要去打攪嗎?需要去表達嗎?這和他的貧富、出身、職業、地位又有什麼關聯呢?!
當然作者要表達的意思和內涵,要比我掛一漏萬的理解要豐富得多,深刻得多。就像他文中所言,我們所見的慣常與微小,也是一切事物的總和,除過單向美好之外,讓我們害羞的,不能言語的還有生老病死禍福,八千里路風和月,生離死別兩茫茫。「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楊管別離」。即便天上降下了災難,地下橫生了屈辱,但在半空之中,到底還是會存在一絲微弱的光亮。
我不能過度的思考作者的深意,這是閱歷不夠,智識有限,能力不及而沒有辦法的事。但我卻忠於我所理解接受的部分,或以外的部分:時光清淺,向愛而生,止於止,行於行,一路朝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