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我們的親職教育中,很少提到生命的意義。
回顧中國近代史,倒是在經歷抗日戰爭的時候,「意義」經常被強調。那個年代,生而為中國人的意義,就是保家衛國。抗戰結束,內戰爆發,水深火熱之中的「意義」是解放中國。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後,處在亟需解決溫飽再奔向小康的階段,所謂「意義」都是很實際的事,似乎大家擺脫赤貧以後,「意義」也慢慢淡出了人們的生活。
說起「生命的意義」,可能是在說為人兒女或者為人父母的意義,可能是在說作為伴侶的意義,也可能在說作為員工或者領導的意義。人,可以通過自己工作找到生命的意義,但是在中國,大多人是需要退休的,這就阻斷了多數人通過工作的途徑實現自身一生意義的道路。
另一層現實是,自小沒有經過職業啟蒙的我們這一代人,如何能在工作中尋找到自己的意義呢?印象里,關於工作,接受的教育都是在要求我乾一行愛一行,也許用成熟的眼光看待工作,工作都是一樣的,但是人是可以主動調節的,這個時候大概總要搬出那套「想改變世界,要從改變自己開始」的理論,來證明工作和工作之間是沒有差別的,有差別的是對待自己的工作的態度。這個理論乍看之下無法反駁,但是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人的感受。嗯,我想,也許這也是許多人並不能從工作當中活出自己生命的意義的原因吧。
為人兒女或者為人父母抑或為人伴侶,屬於書中所述第二條實現意義的方式,人類生來就要尋找愛,通過愛與被愛看見「意義」。但是人生不總是快樂美好,就像書中寫道:在忍受不可避免的苦難時採取某種態度也是發現生命的意義的一種方式。隨後作者又解釋道,無論如何遭受痛苦不是尋找意義的必要方式。而是,即使在遭遇痛苦時,人們也可能找到意義——假如痛苦是不可避免的話。如果痛苦是可以避免的,那有意義的事就是去消除痛苦的根源,不論這種原因是心理的、生理的或政治的。遭受不必要的痛苦與其說是英雄行為,不如說是自虐。
生命永不重複,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獨特的,所以每個人對於苦難的看法與感受也是不同的,生命的意義總是在變化,但作為意義永遠不會消失。這本書的作者在納粹時期,全家被關進了奧斯維辛集中營,他的父母、哥哥以及妻子均死於毒氣室中,只有他和妹妹倖存。作者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經歷促使他開創出了意義療法。作者所受的苦難就是不可避免的苦難,在我想來,現代的普通人是幸運的,至少不必要遭遇這種苦難,或者中國抗戰時期的苦難。
我們普通人的苦難,或許最多的還是平淡生活中的小坎坷,除此之外,算的上苦與難的大概就是生離死別吧。杜甫有句詩說: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大意是,只是因為死亡而離別的話只需要吞聲哭泣就好了,因為死亡無法挽回,可是知道對方活著還要分別,那必然非常悲傷。交通科技發達的現代,距離造成的分別已經不需要像古代那般生別常惻惻了,死別,應該算是不可避免的苦難之一了。我們的啟蒙教育習慣,是沒有死亡教育的,而且,中國人都比較忌諱死這個字眼。我第一次接觸到死亡,大概是在我國小的時候,那年我的外曾祖母去世,只記得那天還需要上學,早上醒來媽媽沒在身邊,爸爸告訴我媽媽沒在是因為外曾祖母去世了,我只是想到,媽媽會因為這個哭的很傷心,所以我也哭了。之後再對死亡有印象,已是國中,那年曾祖母去世,我印象最深的卻是,爸爸在床邊面對著窗戶坐了一天或者更久,堅挺的背影透露出來的卻是憂愁與無奈。那時候還不能理解「死亡」這個字眼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不能理解永遠回不來的永遠到底有多遠。
不記得在哪看到過一個故事,中國人很忌諱談論生病跟死亡,尤其是與臨終之人。一個人的父親得了很嚴重的癌症,檢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全家就決定瞞著這位老父親,怕給病人增添額外的壓力和心理負擔,但是這位病人隱約從自己親人的態度中察覺出什麼,每每想問清楚,卻總也得不到明確的回答,家人總是告訴他就是小毛病不要想太多,過陣子就好了,病人就在這個善意的謊言中一天天衰竭,直到病情突然惡化而離世。也許,隱瞞真相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隱瞞真相也讓臨終之人失去了面對死亡的緩衝時間,也失去了實現遺願的唯一機會。生老病死,是人必須經歷的,那對待死亡,可能也只有好好告別。
若死別即苦難,那又怎樣從這份苦難中找到意義呢。或許是警醒活著的人一輩子不長要珍惜當下的生活珍惜身邊的人,或許是提醒我們生活平淡但是不要忽略了平淡中的那一抹美好,又或許是在教會我們好好告別,不留遺憾。
「你所經歷的,世人奪不去。」生命的意義在每個人身上、在每個時刻都是不同的,願每一個追尋意義的人都找到自己生命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