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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晚上十點鐘還沒下班的人

一看錶,十點。我把DWG圖紙初稿存檔,又發了一份PDF格式的給供貨商,關了AutoCAD的視窗。走出辦公室,跟門衛說了聲再見,終於可以下班回家啦。最近老加班,一加就加到十點,真想休個長假啊。可我知道,我下班的時候,還有不少人仍然在上班,他們在晚間工作,工作時間可能比你想像的更長。

我曾是一個夜貓子。經常凌晨時分出去買吃的。便利店的店員聽到自動門的響聲,睡眼惺忪地跟我問好,我不禁有些愧疚,覺得自己驚擾了她們偷睡的好時光。我以為店員是三班倒的,每人乾8小時,後來才知道她們是兩班倒,每人每天干12小時。對她們而言,勞動法不過是一紙空文。去的次數多了,值晚班的店員都認識我了,她看到我一連好幾天都12點多踏入店門,忍不住對我說,你加班加到這麼晚啊,你們老闆真黑。其實那幾天我倒沒有加班,我不好意思把失眠的責任推給老闆,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乾正事卻半夜三更不睡覺,只能說我其實是下午上班,早上睡覺的。

小區裡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小超市,是老闆自己一家人開的。我早上買茶葉蛋和豆漿的時候他就在店裡忙活了,到了晚上十二點他還在,上班時間比那些店員還要長。

每去一個城市,我都會了解一下當地各種各樣的人,看看他們過著怎樣的生活。了解得多了,也就不覺得自己工作辛苦了。幾乎每一個在大城市漂泊的人都有艱難心酸的故事。下班路上,我看到一些撿垃圾的人,他們白天撿垃圾,晚上就分類打包。我還看到一些修路工人,半夜在施工修路。一些人夜夜笙歌,半夜從酒吧醉醺醺走出來,而另一些人卻在半夜端茶送酒,辛苦勞作。

路過華山醫院,我知道醫院都有半夜值班的人。也有為一個需要十幾個小時的大手術忙到半夜的醫生護士和痲醉師。我聽過有個醫生做完手術就累得癱倒在手術室的地上,而同事趕緊給他吸氧。

那些酒吧的服務生,那些凌晨的巡警,那些賓館的前台小姐,他們都沒睡覺。商場裡的顧客在「回家」的伴奏聲中一一撤離,而此時裝修工人則躲在Coming Soon的簾幕後插上了電動工具的插頭。夜深了,捷運停了,公交停了,有些人坐著電動車,坐輪渡從浦東到浦,或者從浦西到浦東。坐在候船室,我能看到一張張平凡而勤奮的臉,一個個平凡而努力的身軀。

他們的臉永遠不會出現在時代周刊,永遠不會出現在泰晤士報,永遠不會出現在《人物》或者《外灘畫報》,他們是這座城市極其平凡的人,融入人群,就如烏雲融入了黑夜。

小區里操著蘇北口音的包子鋪老闆每天晚上九點睡覺,早上三點起床開門。據說蘇州河北岸的中年上海人很多會說蘇北話,那些蘇北前輩來到上海的時候,只能住在蘇州河灘上的棚屋區,每天忍受河邊垃圾的惡臭和遍地蚊蠅的居住環境。現在,新一代帶著上海夢的蘇北人也是如此苦苦打拚。

有老上海跟我說:改革開放之初,有些人來上海謀路數,招待所三塊錢一晚,他們住不起,通鋪便宜得多,可他們又捨不得住,於是就去老北站的廣場,或是沿路的橋下,或是建築工地的水泥管,就在那裡過夜。即使是現在,2014年,我在蘇州河邊的復興路上,也看到了一群躺在橋下過夜的人,他們墊一張草蓆、蓋一床被子,用衣服捂著頭擋蚊子。也有一些在人力三輪車上過夜的人。

我還聽說有些人住四人合租的單間,而屋裡只有兩張床。兩個人上白班,另兩個人上夜班,每個人占用這張床12小時,這樣一張床位的租金就可以由兩人分攤。()當我心疼每月小几千的房租時,另一些人,卻合擠這樣的單間。

然而這個世界的美好,少不了這些人的付出。他們跟我住在同一座城市,卻按著巴西人的時差生活。天黑了,我們跟家人朋友說晚安,他們卻拉開窗簾,望一眼窗外的燈火,出門上班。天亮了,我們按掉鬧鈴,他們卻在我們的鬧鈴聲中沉沉睡去。

我們是白像素,活在陽光下。他們是黑像素,活在黑夜裡。而上海這張黑白相片,缺了誰也不行。

最後,想說聲感謝。那些晚上十點鐘還沒下班的人,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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