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一個從事媒體工作幾十年的大姐,看見街頭的一則增高鞋墊廣告,不禁像憤青一樣破口大罵:「這是一則Bastard廣告。」這則廣告的大意是,高個子的男人才有魅力,所以要買我們的增高鞋墊。
這則廣告低劣,因為它為了賣鞋墊,玷污了全體矮個子男人的尊嚴。在歷史與現實中無數偉人的個子都矮。雖然我不矮,但是我也不高。雖然我從來沒有用過增高鞋墊,但這並不妨礙我和高個子們一起去追求人生至高無上的境界。
北京街頭有一則售房廣告,我第一眼看過就憤憤不平。由於這個房子建了一半兒就停在那裡大半年,似乎成了爛尾樓,這則廣告就顯得更加刺眼。該房產以超大、豪華作為賣點,它的廣告語是:只為正在影響世界的人。
我對這則廣告反感,因為它把有錢買它的豪華住房作為「正在影響世界」的唯一標準。似乎有錢買房的富人就是影響世界的人,它宣傳了一種充滿血腥味的金錢強權。可以說,這則廣告,蔑視與諷刺了億萬買不起房子但實實在在做著日常工作,真真實實影響著世界的普通人。
我不仇富,但我仇視那種富而驕奢的文化,厭惡那種富而忘本的人和事。反過來,那些靠自己努力獲得巨大成功卻依然保持本色的人,則是我尊敬和熱愛的對象。國慶長假期間,我和一位億萬富翁在一起度過兩天。他在富起來之後,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辦教育、建學校中,在老家江蘇金壇蓋了一所12萬平方米的中學,為3000名學子提供了優質的教育環境。我本來並不認識他,但經不起他的熱情邀請和定期送來的金壇長盪湖大閘蟹,便花了兩天時間去他學校參觀考察。看完後,頓時被他震撼,為他折服,為隱藏在中國民間這樣氣勢恢宏的教育項目和教育英雄而激動不已。這樣的人,當然就是「正在影響世界的人」。
朋友不希望出名,讓我姑且稱他為M先生。M先生是一個沒有上過大學的農民,毫無家庭背景。十幾年前,他來到北京做建築工人。由於工作認真,從拿最低工薪的工人,慢慢做到組長、班長、隊長……最後成立了自己的建築公司,參加過國家大劇院、鳥巢的建設。他已經獲得了了不起的成功,但至今依然保持著農民的質樸和真誠。
M先生的經歷,為我批判「只為正在影響世界的人」這則廣告及其所透露的哲學提供了最佳的材料。M先生可以買那樣的房子,他甚至可以把整棟樓買下來。但今天的M,和十幾年前的M,其實對世界的影響都是一樣的:
如果沒有當年M在首都工地上一塊磚一片瓦的辛勤勞動,他就不可能一步步往上升,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走到富可整購(一棟樓)的地步。從本質上講,今日作為富豪的M和往昔作為民工的M,並無多大變化。當年的他,如果沒有絕地求生的奮鬥精神,就不可能有今天;而今天的他,如果沒有對社會的奉獻精神和反哺意識,他對世界的影響力,不僅等於零,甚至可能是負數。從這個角度講,一個人對世界的影響力可能有大有小,但一個人絕不可以因為影響力的大小,而放棄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印記的努力。
莫以影響力小而自棄,莫以影響力大而瘋狂。只要你努力,你的影響力可以由小變大;如果你瘋狂,你的影響力會由大變小,甚至會一夜崩塌。那則依然矗立在街頭的房產廣告之所以令我反感,就是因為它把人的價值,把人們對世界的影響力,用赤裸裸的每平方米多少錢來標價,這實在是一種醜惡金錢觀在藍天下的惡劣展示。
有權或無權、有錢或沒錢、有房或無房,無論你是2.26米(姚明),還是1.54米(雷鋒)——任何人,只要你在這個花花世界裡保持自己的尊嚴、堅持自己的努力、堅持自己的人生信念和奮鬥目標,你就是「正在影響世界的人」,你必將成為「世界因你而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