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起,凡是在海岸上徘徊的人,
在那淺淺的小船和空曠的黃沙之間,
借著心、目光和耳朵他會聽到,
普希金詩句像金屑那樣洋洋灑灑……」
——題記
相信嗎,在十七歲前,長在上海這個海納百川的沿海城市的我,還從沒有看過大海。於是在讀到普希金的這首詩歌時,我無法體會那種閃閃耀眼的美,無法體會那憂鬱的喧響,無法體會海風鼓進雙耳時迴旋的沉鬱與激盪。
在十七歲的夏天,來到奉賢看流星雨。那個晚上風緩雲厚,是觀星相的大忌。失望之餘,和幾個朋友相約去看奉賢的東海。
沿著布著暗黃色燈光的公路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海岸邊。這裡鮮有燈光,看不真切。只能見到一片深邃的藍。於是只能用耳朵聽,聽想像中海的洶湧。可出乎意料的是,竟什麼聲響也聽不到。大海真的到了麼,我問身旁的人。他肯定的回答更增添了我的疑慮。
這裡豈是一潭死水嗎?怎麼這百川灌海呈現出來的竟是這樣的無聲無息?這般可怎能坐鎮百川之王,豈不成了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了?
對於與大海的第一次照面,不免有些失望,在我看來,海怎能是如此平靜的呢?同行的朋友大約是看出了我的失落,約定明天白天再來看一回,說不定會有不同的景致。
第二天吃過午飯,一行人又來到了東海岸邊。還沒走近,我便聽見一聲浪打在岸邊的巨響。不禁被震住了,一晚不見,難道大海又變得奔放不羈了?順著小路走去,落在眼下的是帶著淺棕的海水,雖不是我想像中的蔚藍色,東海卻用自己的波濤向我證明了他的波峰浪谷。
我們坐在岸邊的大石上,我把鞋子脫下,讓雙腳接觸到這被海水打濕的灘涂上。
突然間,一個聲音從遠處飄渺而來「再見了,奔放不羈的元素!你碧藍的波浪在我面前。最後一次地翻騰起伏,你的高傲的美閃閃耀眼。」
這聲音帶著渾厚的男音,在耳邊迴旋,伴著海浪的伴奏悠揚地飄蕩在這片海灘。
「多少次在你的岸邊漫步,我獨自靜靜地沉思,彷徨,為夙願難償而滿懷愁苦!」
東海,也許和我心目中的海大相逕庭,可正因為如此,他不屬於夢境!他不同於歐洲的海,如同一位金髮碧眼的少女,英姿綽約地走過你的身旁。而東海,是一位有夢想的勇士!這緊挨上海的海,竟也把這拼搏的精神傳給了上海!
多少次,上海曾為美夢難圓而失落,然而失望並沒有絕望。在不斷自我更新的發展中,上海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日新月異的新面貌讓世界為之驚嘆。上海和東海有著同樣的夢想和勇氣!
你聽,他又在唱著:「他身上凝結著你的精神,像你一樣,磅礴、憂鬱、深遠,像你一樣,頑強而又堅韌。」
我沉浸在這種難言的激情中,任憑衝上岸的海水被沙石沖刷去力量,溫柔地拂過腳趾。
耳邊輕聲地低語著:「打魚人的溫順的風帆,全憑著你的意旨保護,大膽地掠過你波濤的峰巒,」
腦中翩然浮現出昨晚見到的海,那樣平靜無語,而現在與白天的洶湧比起,夜晚的海卻又平添了一份安寧和睿智。就像一個沉著的智者,在月光下寧神思考。任憑旁人的猜疑和指點,悄無聲息地蛻變著,這不正是作為王者廣闊的胸懷麼?()
我想如果只有疾呼,只有喧響,是不足以令大海成為大海的。唯有能沉靜下來,令萬物歸息的,才足以坐上王者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