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這本經典,也是源出《禮記》,相傳為子思所作。由程氏兄弟推崇,朱熹作《中庸集注》而顯著於世,「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
《集注》開篇便是程子對於篇名的解釋,「不偏謂之中,不易謂之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以定理解庸者,頗為少見。是以朱子詳之曰「庸,平常也」。平常之意,似與英文general可以互釋,可釋為一般,也可釋為普遍。又《康熙字典》庸有「和也」之解,與篇中「執中守正,折中至和」相通。私以為先賢用字,未必只取一端。中庸之意,當可解為不偏不倚、執中至和之普遍道理。至此與程子定理之意差可相類。
中庸之道,是儒家提倡的提高人的內在的道德素質,從而使社會可以達到太平和諧的一套世界觀和方法論。中庸之道在中國千餘年來成為一種處事哲學,但是到了當代好像出現了偏差,這恐怕跟用字習慣是有相當關係的。當代的「庸」字,主要使用的含義之一是由平常引出的略帶貶義的平庸之意。所以很多人會下意識地把中庸也歸結到不作為上來,這就跟原意相去甚遠了。
中庸講的不偏不倚、誠其意,可以從下面這句來理解。「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鍬,行乎夷鍬,素患難,行乎患難。」此處告訴我們,要守好本分,說合適自己德行和身份的話,做合適德行和身份的事,進而才能達到和諧的狀態。「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德不配位,或者位不配德都是不適合行事的。所以詩中有言明哲保身,這個詞本來也不是貶義的。身處逆境想要進取的時候更要考慮如何智取,以四兩來搏千斤,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收穫,不能一味蠻幹。
而如果把中庸理解為不作為,這也跟儒家的本意是相悖了。篇中講到「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是告訴我們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並非像俚語所說「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是有進取的。接著又雲,「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很明顯地講到「為」和「修」,這兩個字都是主動性的詞語,是積極的、向上的。再擴展到其他儒家經典來講,我們熟知的「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便是告訴我們當學習有了餘力的時候可以出仕,當官有餘力的時候可以致學。《大學》中也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古今無數能人志士修身進取的思想基礎。
上面這些儒家思想是前人為了著重講述而劃分的幾個方面或者說幾個階段,各有所側重。所以我們理解中庸的時候,應該看完整,不能只靠隻言片語根據當代對字的理解而去曲解古人的本意。「窺一斑而知全豹」不是任何時候都行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