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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志小說:我的苦難我的大學(8)

勵志小說:我的苦難我的大學(8)

(二十五)

【走廊里來來往往的人真多,那一天,一定有很多人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農村女孩子,癱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眼睛哭得只剩下一條縫,眼巴巴地望著手術室的大門,四個小時沒挪一步,她在等她的媽媽活著從手術室里出來。】

好不容易,醫院裡的白大褂們多了起來,我再次跑進急診室,有位年紀較長的醫生正在水池邊洗手,我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眼淚"嘩"地湧出眼眶,泣不成聲地對那位醫生說:"醫生,我媽媽快死了,你快救救她吧!"真是謝天謝地,這位醫生總算有些仁善之心,他問了一下媽媽的基本情況,就隨我來到媽媽身邊。躺在急救室門外的媽媽已經昏迷了,老醫生用手翻開媽媽的眼皮看了看,"病人是急性膽囊炎,黃疸已經破裂,生命垂危!"老醫生皺著眉頭說。他轉而問我:"誰是病人家屬?你?你家大人呢?"

"回去取錢了。"我抹著眼淚悽惶地回答。

"你們沒帶錢?那病人無法住院啊!"老醫生一臉無奈。我急了,雙膝一軟,就跪了地上,成串的眼淚隨之跌落塵埃。我顧不得羞澀或難為情了,此時此刻,只要能救媽媽,讓我磕破腦袋我都願意。我哭著對醫生說:"醫生,求求你先救我媽媽吧,我爸爸早些年得病死了,現在媽媽又病成這樣,她要死了,我和妹妹也活不成了……"我生平跪過兩次,一次是多年前,求繼父帶我來安徽而下跪過,我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兩個小時。而這次,是為媽媽的生命而跪的,這兩次下跪都讓我刻骨銘心。

老醫生猶豫了一下,果斷地一揮手:"先把病人送進病房,打針消炎。錢來了趕快交到財務室。"老醫生原來是外科主任,一句話解決了所有問題。在老醫生的指點下,我先去醫院的財務室交掉了146元錢,終於將媽媽送進了病房。

一群醫生很快對媽媽的身體進行了檢查,從醫生們神色嚴峻的交流中,我知道了媽媽的情況十分不妙,她身體極其虛弱,又貧血,且還發著燒,人呈半昏迷狀態,如果現在手術,會有生命危險。最保險的療法就是先退燒消炎,然後看情況再動手術。

接下來的十多天,媽媽每天在生死邊緣掙扎,因為沒錢交醫療費,醫生們對媽媽不是特別關注。我每天催促醫生們給媽媽做手術,醫生兩手一攤:你們還沒交夠錢,怎麼動啊?

直到7月12日,繼父借了500元高利貸,總算可以把媽媽送上手術台了。可是,正準備給媽媽做手術時,醫生又發現她血壓太低,手術過程中至少需要輸兩袋血,所以還需要補交300元。繼父只得又垂頭喪氣地回去籌錢。醫生一再叮囑一定要在13日上午將錢補齊,病人必須馬上手術了。

7月13日上午,醫生決定為媽媽做手術,因為媽媽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上午8點,我被叫進了醫生辦公室,一位姓孔的中年醫生拿出兩張紙,對我說:"現在病人身體很差,貧血,發燒,動手術的風險很大,家屬要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同意,我們才能動手術。你能簽字嗎?"我懵了,我這才知道,動手術的風險是病人家屬承擔的。

醫生問我多大了,我說18歲。醫生嚴肅地看著我說:"18歲已經成年,可以承擔法律責任了。"必須我來簽字嗎?18歲的我能夠掌握媽媽的生命嗎?我低頭仔細閱讀手術同意書上的字,可那上面寫著什麼啊?--如果手術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醫院概不承擔責任。我的眼淚又刷地滴落下來。這張薄薄的紙,會不會是媽媽邁向死亡之路的通行證?而我如果在上面簽了字,是不是意味著我同意媽媽走向死亡?

我捧著那張紙哭個不停,眼淚把紙都打濕了,我依然不敢簽字。直哭到醫生都不耐煩了:"這有什麼好哭的?快簽字吧!簽了字我們馬上就可以給你媽媽做手術了。如果你不簽,我們就沒法搶救你媽媽……"

我終於顫抖著手,用我稚嫩的筆跡在手術同意書上寫下了"同意手術,趙美萍"這七個字。眼淚一串串地滴在那幾個字上,慢慢染成一團墨跡……

上午8點30分,媽媽被推進了手術室,眼看著媽媽越去越遠,眼看著那扇門在我眼前緩緩關閉,我感覺到像有一隻手在往外掏我的心,巨大的失落和疼痛從胸口部位擴散開來,我靠在手術室門外的牆上,掩面大哭。有個醫生剛好從樓梯上來,沖我呵斥道:"醫院裡要保持安靜,不要在這裡哭,要哭到外面去!"我不敢大聲哭了,我抽泣起來,頭腦昏沉沉的,我的身體順著牆根溜了下去。走廊里來來往往的人真多,那一天,一定有很多人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農村女孩子,癱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眼睛哭腫得只剩下一條縫,眼巴巴地望著手術室的大門,四個小時沒挪一步。她在等她的媽媽活著從手術室里出來。

(二十六)

【7月28日,我們已經彈盡糧絕,媽媽不得不提前出院了,連膽汁袋都沒摘除,醫生說等膽汁流得很少了,再去醫院摘除。媽媽住院整整28天,前後總共交給醫院1143.51元。一筆巨債!】

手術進行到11點多鐘,媽媽終於被推了出來。謝天謝地,她還活著。只是肚子上多了一條傷口,同時還多了一個膽液引流袋,媽媽被切除了大半個壞死的膽囊。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在醫院裡陪著媽媽。其間,醫生給媽媽下過三次病危通知。病床上的媽媽像個紙人一樣不堪一擊,醫生最擔心的是會有併發症奪去媽媽的生命。7月酷暑難熬,媽媽的病房裡沒有電扇,除了酷熱,病房裡蚊子奇多。我每天形影不離地守候著媽媽,倒屎倒尿,擦身洗臉,打扇驅蚊,晚上就趴在媽媽的腳頭眯一會。那段時間我整整瘦了十斤,不僅睡眠嚴重不足,還因為吃不飽。醫院食堂的飯菜不僅貴,而且量少,我只能每頓吃一隻饅頭,就家裡帶來的鹹菜。媽媽吃我煮得軟軟的麵條,偶爾放幾片豬肝或用小鯽魚熬的湯。

在醫院裡,最令我揪心和傷腦筋的是,那個胖胖的護士長隔三差五就把我叫到走廊上,要我補交藥費,否則就停藥。停藥對一個病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很明白。動完手術後,媽媽有過三次病危。我接到過醫院下達的三次病危通知書,隨著通知書一起下達的,還有醫院財務室催交藥費的通知單。每次捧著這些燙手的通知書,我欲哭無淚,只能厚著臉皮一遍遍求醫生:先救我媽媽,錢一定會補齊!

在醫院裡,唯一令我感到開心的是,認識了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女孩子,也是因為膽囊炎住院開刀的,叫方霞,是和縣人。方霞是個外秀慧中的女孩子,高中畢業後在一個國小做老師,和我一樣愛讀書,我倆經常在病房裡背誦《紅樓夢》裡的詩,她還會看手相,會解夢。有一次,她煞有介事地拉了我的手,要給我看相。看了一會,她認真地說我這個人命硬,以後會有大出息,28歲時會有感情波折。(勵志名言 )我邊聽邊笑,誰能預測未來,誰能知道未來的天空是晴朗萬里還是陰雲密布呢?不過,她的話多少給了我一點希望。在醫院那段難捱的日子裡,我和方霞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後來,方霞早早結婚,生了兒子,和在鐵路上工作的老公恩恩愛愛。惟一不足的是,她的身體十分不好,常年生病。有了孩子後便沒再工作,把家遷到蕪湖,一心撫育起兒子來。但我們的友誼一直保留到現在。當然,這是後話。

母親住院的那些日子,我們一家人都有分工,我在醫院照顧媽媽;繼父在家一邊上班一邊想辦法借錢;妹妹正好放了暑假,也上山砸石頭。一想到妹妹那麼瘦小的身體,卻像當年14歲的我掄著鐵錘砸石頭那樣拼盡了吃奶的力氣,我十分心疼。妹妹曾換我在醫院服侍了兩天媽媽,結果被媽媽罵了回來,她太小了,連幫媽媽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妹妹生性膽怯,連媽媽的吊針打完了也不敢叫護士來換。

家裡最累的要數繼父了,乾體力活容易,但借錢就是萬難了。所以,我每次看到繼父來醫院,從貼身口袋掏出被汗水浸濕的鈔票時,我就眼眶發澀。錢是借到了,可何年馬月才能還清呢?

7月28日,我們已經彈盡糧絕,媽媽不得不提前出院了,連膽汁袋都沒摘除,醫生說等膽汁流得很少了,再去醫院摘除。媽媽住院整整28天,前後總共交給醫院1143.51元。一筆巨債!

(二十七)

【師傅會當著整個車間二三十個繡花女的面,公然罵我的手指難看又笨拙。我的眼淚在眼眶裡像潮水一樣漲起又落下,落下又漲起……又窮又笨的人,是沒有尊嚴的。】

當務之急,是掙錢還債。

正巧,當時靠近蕪鋼的"松園繡花廠"正在招工。於是,我去報了名。繡花廠有規定,進廠要交三百元押金,自己帶縫紉機。天!這簡直是雪上加霜。但是,繡花對一個農村女孩子來說,似乎是個光明的前途,病床上的媽媽堅持要我去。錢的問題再想辦法。

結果,我還是如願以償地進了繡花廠。錢是一點點借來的,還買了一台長江牌縫紉機。父母都指望我馬上學會手藝,很快把本錢掙回來。就這樣,18歲的我從採石女搖身一變成了繡花女。

一開始,我花了整整兩天去踩動縫紉機,它不太聽我的使喚,總是在不該停的時候停了下來,而在該停的時候呼呼亂跑。我是進廠較晚的學員,當其他繡花女收放自如地踩動縫紉機,十指纖纖、針線如飛地繡著花樣的時候,我還臉紅脖子粗地學著穿針引線。而等到我終於可以自如地駕馭縫紉機的時候,我又發現自己這條路走錯了--我滿手是繭,粗糙的手指總是把那些繡花用的絲線粘住,漂亮的絲綢也被厚厚的繭子摸起了毛。我的笨手笨腳自然讓來自揚州的漂亮師傅傷透腦筋,師傅因此一點也不喜歡我,總是對我呼來喝去。師傅會當著整個車間二三十個繡花女的面,公然罵我的手指難看又笨拙。我的眼淚在眼眶裡像潮水一樣漲起又落下,落下又漲起……又窮又笨的人,是沒有尊嚴的。

我恨我自己的笨,恨自己的手指為什麼那麼粗糙,像一根根長相粗笨的胡蘿蔔。為了懲罰自己,我中午不再去食堂吃飯,我要笨鳥先飛。

我想繡出一隻蝴蝶,但是我手腳的行動根本不在一個節拍上,我的手如此僵硬,繡花繃子根本不聽使喚,一隻蝴蝶的翅膀還沒繡好,已經斷了三枚針。過多的接線使蝴蝶的翅膀毛毛糙糙的,這是師傅最見不得的。我只好拆了重新繡。這樣拆來拆去,蝴蝶還沒繡好,那塊繡花布已經報廢了,為此,又少不得挨師傅的一頓責罵。

每每張開手指,自己看著都有點厭惡:骨節粗大,皮膚粗糙,哪裡像個女孩子的手呢?難怪繡花師傅會嫌棄我的手,連我都嫌棄呢!我從一本相書上看過,說掌紋清晰的人心地簡單,命運也簡單。但是,我線條清晰而簡單的掌紋為什麼卻和命運對不上呢?

我回家對媽媽說,繡花比砸石頭還難,我不願意學了。媽媽罵我沒出息,說砸石頭不可能砸一輩子,繡花才是女孩該乾的活。再說,縫紉機買了,學費也交了,不學會就虧大了。媽媽說的沒錯,我無可選擇。世上可以選擇的路有很多,卻不是我的。

為了將手上的老繭儘快除去,我每天晚上在熱水裡浸泡好一會,然後一層一層撕掉那些老皮,再抹上五毛錢一袋的雪花膏。精心護理了兩個月,手上的老皮總算柔軟了些。

兩個月之後,我才終於學會將繡花繃子使用自如,腳下控制著縫紉機的輕重緩急,手拿著繡花繃子上下左右不停地篩動一會,一對蝴蝶的翅膀或一朵玫瑰的花蕊便躍然布上,最多的一天,我可以繡到30隻。按每隻一毛五分錢計算,可以掙得四塊五毛錢。後來操作熟練了,每天可以繡到40隻左右。

為了向母親展示我繡花的本領,我去街上買了一塊粉紅的確良布,繡了兩朵盛開的白菊花,然後做成了兩隻實用的枕頭套。那兩隻枕頭套成了我的閨房裡唯一的美麗點綴,一直用到我離開家鄉。

有一回,我在一件襯衫的前胸繡了一朵白色的菊花,那衣服立刻變得鮮亮起來。從此我便忙碌了,村里總有些姑娘跑來請我幫她們做些繡品,為出嫁做準備。有的要求繡枕套,繡窗簾,繡床頭簾,繡桌布……那一陣,我成了村裡有名的"繡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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