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當下的一些斷想
讀《中國國家地理》不丹專號,覺彼地人民的幸福感具足,可以歸為八字:不比不攀,快然自足。
六月十五(公曆7月15日)到湛山寺進香,請得龍誕香一盒,《趙朴初年譜》一冊,定價100元,十分完滿。歸途默誦趙朴老臨終偈語:生固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歟安息,明月清風,不勞尋覓。
眼前一亮,陡見前方地中有一片斑斕的鳥羽。所謂吉光片羽是也。
讀友人文章《什麼不能等待》,甚好。亦可歸納為:什麼不能等?愛不能等,孝不能等,做事不能等,健康不能等,學習不能等,道歉不能等……任何看起來尚且能等等的重要而不緊急的事都不能等。
什麼可以等?名可以等,利可以等,福報可以等,成功可以等,機會可以等,被愛可以等,……任何不可抗拒力決定的事情可以等。
己丑秋月拜謁開封大相國寺,見有一偈:法不孤行,仗緣方生。道不虛行,遇緣即應。
緣結三生里,豈非虛雲。
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中有名言:「夫天地者百代之過客,光陰者萬物之逆旅。」人生路上,處處屐痕,處處逆旅,因此不緊張、不急切、不執著、不完成、不斤斤於事功,也許恰是天道。
昨日讀馮至先生詩:《我們站在高高的山巔》哪條路、哪道水,沒有關聯/哪陣風、哪片雲,沒有呼應/我們走過的城市、山川/都化成了我們的生命/我們隨著風吹,隨著水流/化成平原上交錯的蹊徑/化成蹊徑上行人的生命。
蘇東坡詞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我亦是行人,旅途跋涉中。
前幾日,與樓宇烈先生聊,他言道書法應是思想的載體,似乎不能只劃入藝術之中。竊以為然也,因為書法書寫的言辭可以無量豐富,傳達精神可以「達其性情,形其哀樂,」書寫形式可以真草隸篆,最最關鍵的問題無心者無精氣神者書寫,縱有高拔的技能和超強的臨習之功,也是徒勞的。蘇東坡曰:苟非其人,雖工不貴。書法,豈僅只是藝門中之一藝耳?
一直想寫一本書,曰《少許》,因太喜歡這兩個字了。從前,在大學工作時,同仁亦曾揶揄物理系化學系的老師在家做飯不知如何掌握醬醋少許,蔥姜若干的數量,用天平稱不出。(人生感悟 )其實,這也許就是中國人的智慧,不量化,不絕對,用以撥亂當下的多欲厚躁之症,也許是一良方。不持有,不貪婪,不故意。「少少許勝多多許」,物質需求,夠用即可,錢財銀兩,夠花就行。神馬都是浮雲。少許少許,這也許就是增長的極限,幸福快樂GDP。
朱德庸看到學者殷海光在手稿上寫著:「像我這樣的書生能夠在這樣的時代存活下來真是奇蹟。」他說:我看到的那一刻,就感覺似乎有一股電流衝到我身上,我的處境跟他是接近的。
我的處境跟他們是接近的。
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沒有了書生呢,大家可以想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