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是我和母親的冷戰時間,我變得易燃易爆。
早晨我看見牙膏已經擠好在我的牙刷上,不是哪兒來的火氣,覺得這是對我自理能力的不信任,使勁兒的將牙膏甩進馬桶,又使勁兒的摁下了沖水,再使勁摳扣下馬桶蓋。母親不知何時來到了廁所門口,我能感到她的身子一顫。
那段日子太黑暗了,種種感受:惱、羞、恨、愁、被鄙視、被踐踏……種種感覺讓我變得異常痛苦,而痛苦又促使了我無名的憤怒。我變得不再像自己。早晨將冷水撲在臉上時,抬起頭望著鏡子,鏡子裡面透出了一個不是我的我,焦躁的頭髮,黑色的眼圈,浮腫的眼瞼,咬牙切齒的神情……而母親卻日復一日的忍受著他兒子的無禮。
那晚,母親先灌了她的熱水袋再灌我的。我立刻半諷刺半開玩笑:「咋那麼自私呢?」她像是被刺戳了一下,猛的一縮,開水生生的滾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熱水袋掉了下來,母親沒有下意識的把手縮回去,相反,她穩穩地接住了熱水袋,開水再次大面積的灑在了她的手掌,騰起了一陣白煙。幾滴熱水濺落在了我的腳趾,我立刻將腳縮了回去,灼熱刺痛了我。
母親的手顫抖著,水泡駭人的鼓起,她沒說什麼,轉身走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響起了沖水的聲音。
那一刻,我心外覆著的一層污垢也被衝掉了。
母親對兒子來說是座聳立的高山,兒子只是一顆石子,源於山卻並不了解山。生活中諸多愛的密碼是需要用細節來解讀的,在親情的這片沃土上,要想摘得最美的果實,惟有期待,那存在於瞬間的心與心的共鳴,愛與愛的默契。
母愛如此,無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