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寬闊的缺乏風景的街道,除了偶爾經過的公共汽車、東風牌或解放牌卡車,小汽車非常罕見,繁忙的交通主要體現在腳踏車的兩個輪子上。這是一部西方電影對七十年代北京的描述——所有人都知道,看到腳踏車的海洋就看到了中國。
我父親的那輛腳踏車是六十年代出產的永久牌。從我記事到八十年代離家求學,我父親一直騎著它早出晚歸。星期天的早晨,我總是能看見父親在院子裡用紗線擦拭他的腳踏車,現在,我以感恩的心情想起了那輛腳踏車,因為它曾經維繫著我的生命。
童年多病許多早晨和黃昏我坐在父親的腳踏車上來往於去醫院的路上。曾經有一次,父親用腳踏車帶著我騎了二十多路,去鄉村尋找一個握有家傳秘方的赤腳醫生。我難以忘記這二十里路,大約有十里路是蘇州城內那種石子路、青石板路,另外十里路是鄉村地帶海浪般起伏的泥路了。()
這世界變化快——包括我們的腳踏車,我們的人生。
我曾經跟在這麼一輛老鳳凰後面騎了很長一段時間,車的主人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他身邊是一個同樣騎車的背著書包的女孩,女孩騎的是一輛目前非常流行的橘紅色的山地車,兩輛腳踏車並駕齊驅的時候仿佛在交談。
黑色的老鳳凰說:「你走慢一點,想想過去!」
橘紅色的山地車卻說:「你走快一點,想想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