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陽農場據說以蒲鴨河流經而得名,始建於1970年,諧音普陽,好響亮的名字。
從寶泉嶺分局出發,一路濃蔭環抱,平坦結實的砂石路兩邊高大挺拔的楊樹成行成片,汽車猶如在綠色的海洋中穿行,不覺陶醉得微微發暈。陪同我去普陽的,除了局宣傳部副部長王曉偉,還有寶泉嶺的交通局局長、鶴崗老知青趙澄。趙澄是我的老朋友,當年我在鶴立河農場宣傳科工作時,他是生產科的幹事,如今已成為寶泉嶺墾區一位得力的幹部。對於寶泉嶺墾區所有的公路,他都熟稔於心,能準確地報出相關數字。他告訴我說,這條全長55.7公里的名普路,榮稱墾區樣板路。這麼漂亮的林蔭路,也是寶局的驕傲。32年前,那些小樹苗被轉業官兵和知青們用汗水一棵棵悉心栽下,當年種樹的人如今都已陸續老去,一圈圈年輪中,記下了30年的雨雪風霜。
普陽的地理位置有點偏僻,再往北幾十里便是黑龍江邊境了。那樣偏遠的北國原野上,竟然奇蹟般平地而起一座現代化的城鎮。視線中四處都是綠色的草坪與繽紛的鮮花,若說這兒是公園,街道兩邊卻是一排排嶄新而精緻的商品房,寬敞的水泥馬路從賓館門前經過,十字路口四邊的商業區井然有序。若說是城市,卻沒有城市的喧囂,只有公園般的寧靜與恬適,還有從田野上吹來的清新甘鮮的空氣。
偶爾見到一群人從樓里湧出,興致勃勃地議論著什麼。陸書富場長告訴我說,那是正在接受能力與品行考核,準備往俄國輸出勞務的普陽職工們。江對岸的土地肥沃,只要勤勞肯乾懂得農業技術,一年下來的收入十分可觀,還有人娶了俄國姑娘回來呢。
年青的黨委書記顧毅對我說,普陽人最引以為自豪的,是場部主街上一個連著一個的文化廣場。
"陽光休閒廣場"的創意真是獨具匠心:百十米的環形平台四周,是12個特製的大理石圓球,大如圓桌、小似茶几、從小到大環形排列,抽象地再現了普陽30年由弱到強的發展歷程;石球有黑色、褐色、灰色和米色多種、意指田野春夏秋冬四季的色彩。平台中央豎立著鮮艷的花籃,頂端的場徽是一個用字母P連線的符號,那個代表普陽的字母"P"的圓圈部分被放大成一個紅色的太陽,象徵著陽光普照著綠色的生態農業,每一個細部的設計都充滿了普陽人的智慧與情趣。
在另一處被命名為"升華"的文化廣場上,一個巨大光亮的白鋼圓球表面,將普陽湛藍的天空與潔白的雲朵盡收眼底;側面的牆體鑲有一組浮雕,圖案上展現了普陽農場艱苦創業的昨天、開拓進取的今天和燦爛美好的明天。再往前走,占地1萬平方米的"世紀體育廣場"赫然在目,從寬大的看台和花崗岩基座上獵獵飄揚的旗幟上,似乎傳來普陽運動會上人們雄心勃勃的吶喊。街心的十字路口,矗立著一座"開拓者紀念碑",那矯健昂揚的人體雕塑,向路人展示著普陽人歷史上"三戰荒原"的勝利與信心。
那不僅僅是廣場和雕塑。而是企業文化、是普陽人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融合與精華。
普陽的場部幼稚園更為普陽人對農墾後代的精心培育作了生動的補筆:走廊里張貼著"營養配餐公開欄";滿園的花木是教師們自己從山上挖來;飼養著各種小動物的角落充滿童趣;師生共同製作的動物彩雕,好脾氣地守候在草叢中與孩子們嬉戲;櫻桃熟了,大家一起動手摘吧;而所有的班級命名也極有個性:醜小鴨班、藍皮鼠班、小企鵝班、威威虎班、機靈兔班......置身於這童話般可愛的幼稚園中,可知普陽人具有怎樣的教育水準和愛心了。
若是穿過林深葉茂的"普陽公園",看過普陽農場的場史陳列館中感人至深的創業史,便會懂得21世紀的普陽人,是怎樣在漫長的冬日一點一點地積攢著心中的陽光。
驅車前往榮獲省級文明村稱號的普陽四隊,路邊茁壯的成年蒼松盡頭,花圃林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好一個花園般的村落。在隊部辦公室,首先閃入眼帘的是整整一面牆上的政務、黨務、財務公開欄;以及全隊的地塊標號彩圖和家庭農場的"經濟往來明細簿"。隊長孫克毅,一個精壯憨厚的年輕漢子對我說,四隊全隊共200多人,81戶,有70個家庭農場,去年人均收入4000元,全隊存款達到800多萬元,平均每戶存款8萬元。
枯燥的數字在關鍵時候是最能說明問題的。看來四隊的職工日,能掙錢不亂花錢還會攢錢。攢錢幹什麼?擴大再生產--如今家庭農場的農戶大多擁有膠輪拖拉機、播種機等中型或大型農機具,農忙時僱工,依法納稅,真有點"紅色"地主的意思了。
隨意走進家屬區房頭的一家農戶,院子裡自家剛孵出的小雞雛撲騰正歡,屋內窗明几淨,大彩電與組合櫃醒目入眼,寬敞的外屋有自制的沙發,加上凳椅,坐上十幾個人都不顯擁擠。20年前東北農家必備的熱炕不見了,代之以城市樓房的暖氣片,一排排錚亮地在屋角佇立。裡屋的牆邊擺著寬大的雙人床,就像城裡的普通人家。探頭往廚房張望,不見以前油膩的鍋灶和麥秸燒柴,只見千乾淨淨一隻煤氣灶、利利索索一隻煤氣罐,廚房用具也基本城市化了。
男主人石秀川恰好在家,笑呵呵招呼我們,說他多年前從山東移民來普陽,如今子越過越紅火。今年承包了30垧地,糧食收入加上對外出租農機,年收入估計在五六萬左右。他坦言說,經過這些年的奮鬥,目前家庭的固定資產已經達到20多萬。我問他往下再多多掙錢怎麼花錢呢?他想一想說:再添些農機設備,要不,就帶老婆孩子去旅遊唄......
他熱心地帶我們去()參觀他家正歇在樹林裡的拖拉機,笑容像河水般從心底溢出來。
那一刻我想起了"小河有水大河滿"那句終於被"撥亂反正"了的諺語。80年代幾經周折最終在農墾系統推廣。普及的家庭農場,徹底解除了計畫經濟體制殘留的依附關係一一"小家"有了錢,農場這個"大家"才有了殷實敦厚的家底兒。普陽四隊的職工富起來以後,首先要做的,便是共同建設四隊的集體家園。村口原有一個松花江汛期為避水逃難挖造的高台,以前人稱"救命台",近年來,四隊職工利用原有的地形地勢,將其改造成為一個四面環水的小公園,在原先的土台上建起了翹角小亭、水面上架起鐵索吊橋,昔日高台變成了楊柳依依林木深深的小島,也是情侶們約會談心的好去處。水中養魚、河邊漫步,北大荒人開始講究生活質量,農墾人將自豪地說:咱這旮,比城裡也不差啥呀!站在悠悠的吊橋上,展望這陽光下鮮花盛開芳草萋萋的金色普陽,真有些捨不得離開。如此富足而美麗的農場家園,曾是我們那代人幾十年前的夢想。從"救命台"到"水上花園",恰似農墾幾十年追求夢想的曲折之途,而如今,峰迴路轉,眼前已是豁然開朗。回程中途經黑龍江畔的名山農場,得知名山農場正在開發黑龍江沿江的旅遊業,更覺興奮與欣慰。夕陽在江面上跳躍,如同巨龍金色的鱗片躍躍騰飛。當夢想真的變成現實之時,夢想已不再是夢想,而是農墾人當之無愧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