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行,如果有天我們湮沒在人潮之中,庸碌一生,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努力要活得豐盛。
夜央三時,之行只著了書桌燈,但不見她的人。我立在夜裡,引頸張望,之行就在那明燈之下。
太陽仍然爬上,夜幕一樣垂,夜央三時,一樣有人熟睡有人清醒。隔壁有誰,還在敲打字機呢,做著功課做著俗世的榮辱。我忽然流淚如注。我喉里卡卡在響:有人要扼殺我呢,來人是誰:我扼著自己的喉嚨,想今夜星落必如雨。之行枉我一番心意了。
我停著,良久不語。我和之行去過日本玩,約了下一次目的地是北京。那是去年聖誕的事了。我靜靜掩面,說:「之行之行,你記得....."她捉開我雙手,看我的眼:「我記得。但那是從前的事了。這次是我的機會,你得為你的將來打算,不見得我就要庸碌一生。」她吻我的額,便去了。
我一人跌坐在半空的房間,我以為可以就此坐上一生。我伏在地上,發覺地氈髒了。這還是我和之行在中環跑了一個下午買的,她堅持要伊朗地氈,但我嫌不設實際,主張買印度貨。結果折中買了比利時地氈。我們抱著地氈吃荷蘭菜,之行叫了一打大生蚝,我們的錢都花清光......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我緩緩跌坐。我想起一些人,與我吃早餐,與我吃晚餐,與我吃酒的人。想起那一個人,因為他在我醉灑的時候有一塊手帕,我險些托以終生。
她走後我也搬出了宿舍,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幽暗的小屋。我的生活尤其幽暗,近視益發加深。戴著不合度數的有框眼鏡,成天在課室與圖書館間跌跌撞撞。我開始只穿藍紫與黑。戒了煙。只喝白開水及素食。人家失戀呼天搶地,我只是覺得再平靜沒有,心如()宋明山水,夜來在暗夜裡聽崑曲,時常踩著自己細碎的腳步聲,寂寞如影。抱著我自己,說:「我還有這個。」咬著唇,道:「不要流淚。不要埋怨。」我希望成為一個明白事理的人──凡事都有跡可尋。
——《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我在埃及,想起你來。
?SPANSTYLE="mso-spacerun:yes">——《日焚.開羅月亮》
這個古老帝國的城市,依舊壯觀華美,人在其中的沉悶,中古的鄉村性格,黯晦睏乏,並不見得明明可知。因此聽得非常靜,沉下去,沉下去,歐洲陸沉了,而我又婉轉難言,一如日蝕,一如安東尼奧——《開放羅馬城》
走廊盡頭的一盞綠色燈泡,有客人來的時候,搖晃著,把握不定如人生。
——《紅燈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