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給你一本裝滿詩的書。
密密痲痲的詩擠在一個籠子裡。你得到所有的詩,但得不到它們之間的罅隙。
降落在廣宇般的閒暇的場所的詩,如今被冷落在身後。
如果擷取午夜的繁星編一串項鍊,在造化的商店裡或許可以高價出售。然而,具有審美情趣的人,懂得它為什麼貶值。
貶值的虛茫的蒼天,稱不出精確的重量,但瀰漫著情思。
展開你的想像:奏響輕柔的樂曲,無語的時光的胸中,是一顆藍瑩瑩的寶石——何必非把它放在首飾盒裡欣賞!
毗迦羅瑪迪德耶①的宮殿裡,詩人天天吟詩作賦。那時沒有印刷廠這個魔鬼抹黑詩的時空,沒有水力磨盤磨出詩的漿汁,一口口在口腔里沉澱。詩味全得在飯後茶餘一面聆聽一面品嘗。
唉,聆聽的詩()終於戴上了視覺的枷鎖;詩流放在圖書館裡;愛不釋手的永恆的珍異在出版的市場上蒙受羞辱。
毫無辦法!這是個文學團體叢生的時代。詩歌不得不乘公共汽車去和讀者相會。
詩魂慨然長嘆:「唉,倘若我生在迦梨陀娑的年代,倘若你是毗迦羅瑪迪德耶,將是怎樣的情形……」
我生在那個年代又怎麼樣!恐怕也是個屈服於印刷的迦梨陀娑,你們是他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瑪爾碧佳,買了詩集坐在轉椅上閱讀。不會閉著眼睛聽朗誦,聽了也不會給詩人戴個茉莉花環。
只要花一元兩角錢買本詩集便萬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