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一周培訓的緣故,有了相對集中的時間看完了手頭從新華書店購入的龍應台的兩本書,之前看過她的《目送》《大江大海》,不太有什麼深刻的印象了,就記得當下閱讀文字中所帶來的深以為然。
《野火集》應該算是龍的成名之作,三十年飄過,落在今日大陸語境中仍然對其中的「生氣」深有同感,在歷史的斑駁中,「風在吹,雲在走,人在思想,博弈在拉鋸,前進和後退在迂迴交錯,價值在驚奇翻轉。於歷史長河的大腳本中,台灣三十年這個篇章,埋著太多深沉的細節。三十年中,台灣的執政黨和在野黨已經換了幾回;有的政治犯竟做了領袖,有的領袖竟進了牢房。莊嚴的變成嘲諷,瑣碎的突然偉大,真誠可能叫做懦弱,虛偽可能叫做務實。每一個文本中簡單的細節,都需要十倍的註腳」。
這種筆觸中的鋒芒性帶來極大的閱讀快感,它在批判的同時更多是讓個體自剖反省,我覺得龍應台文字表達的重點乃是在於作為社會的每一個個體,如果都沒有勇於向外表達,那麼白色恐怖中的每一個個體都是造成這一文化語境的因素。它呼籲每一個人都要有公民意識,「所謂公民意識,基本上就是一個社會裡的個人清晰地認識到幾個基本原則,譬如:一、政府存在的目的是「為人民服務」,因此當它不稱職的時候,撤換它重組它是不必商量的根本權利。二、政府就是會腐敗,而且一定會隱瞞真相,因此公民必須把自己的監督權發揮到極致。三、促進社會進步,公民不能消極地被領導,他必須主動、積極,他必須強悍,他要從跪著的位置站起來」。八九十年代台灣社會的主要訴求是政治、社會語境的開放與容忍,當這一目標實現後,如何在「新」的社會中尋求進一步的「進步」,是很多人的困惑與疑慮不安。
如果說,《野火集》是八十年代末台灣政治訴求的一面大旗,那麼《天長地久》則是作者出走之後晚年回首的一面心境。黑柳徹子在《豆豆一個人》說過,「同代人,或許該說是和自己氣味相投的人們,在不知不覺間陸續離開人世。也許長大和變老,就意味著要不斷品嘗這樣的寂寥。」隨著年歲漸長,慢慢體會失去,才可能更明白「生命從不等候」的讖語。
面對父親的去世後母親患病,漸漸失去與之生命連結的所有記憶,龍應台才漸漸明白「此生唯一能給的,只有陪伴」,這種錯失後的明白才讓她決定辭掉俗世的一切羈絆,回到母親美君的身邊。工作後,年近而立之年,聽著各種朋友的故事,才漸漸感受到隨著經濟獨立而來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夾層焦慮,焦頭爛額之後才發現交叉點過去後我們不再有機會同看雲走日落,人走茶涼後餘下的只有暮靄蒼茫的憾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