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橋和夫人雒芊芊的創業故事》
陳天橋結婚5年,而他們的孩子———盛大網路也5歲了。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陳天橋深有同感。他始終覺得太太的支持是盛大能夠發展到今天的最大動力。
每年年底公司員工大會時,陳天橋的第一杯酒都是敬給妻子的,感謝她對公司的貢獻。直到今天,陳天橋也沒有想過要淡化家族色彩。「我不認為家族企業有什麼不好,當初軟銀4000萬美金投資盛大時,還覺得盛大這種家族企業團結,效率高。」談到妻子,他坦言自己最大的遺憾是結婚時妻子沒披婚紗、沒擺酒席,然後就匆匆開始創業。
3年時間資產過億的陳天橋,是復旦大學經濟系提前一年畢業的優秀生。雒芊芊也是經濟管理專業,畢業於北京對外經貿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上海一家證券公司,從事證券交易。兩個人婚後的第一桶金來自炒股票。
1999年,集資了50萬人民幣後,兩人毅然下海。
雒芊芊從來不接受媒體採訪,在公司中甘為幕後英雄,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個漂亮、賢淑的河北女孩,是陳天橋事業中最得力的夥伴。雒芊芊隨和,不愛張揚,這對說起話就滔滔不絕、很有激情的陳天橋來說性格上正好互補。
在盛大的諸多新聞發布會中,記者唯一一次見到她是在盛大從軟銀成功融資那次。作為參與整個融資過程的重要一員,芊芊那天除了陪軟銀這些新投資人,幾乎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後經公司內部人士透露,此次融資獲得成功很大部分也得益於雒芊芊紮實的金融知識和縝密的思維。
了解他們夫妻的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個絕好的「黃金組合」,不光男才女貌,彼此對事業的執著創造出了巨大財富。平常陳天橋忙於外交,要參加各種談判。而芊芊負責打理公司內部管理,員工年紀都比較輕,很多人將她當做自己的朋友。公司內部都習慣叫她芊芊。員工的生日,員工準備生小孩或者有出國念頭,陳天橋也都會親自打電話詢問,董事長如此細心,據說是和芊芊的提醒有關。
公司一天收入最高時達上百萬元。陳天橋說,他會偶爾在子夜醒來時暗問自己「我真的有那麼多錢嗎?」
陳天橋從小的夢想,就是要成為主流人物,得到社會的廣泛認可。但是直到今天,坐在財富榜上的陳天橋仍然與這個目標有著距離,並且距離有越來越遠的趨勢。
從小要當主流人物
1973年,陳天橋出生於浙江新昌縣澄潭鎮一個叫東坑坪的小山村,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覺得這個大胖小子有出息,加之陳天橋的父母在當時已經離開了山村,在城裡工作,於是給他取名天橋,意為陳家登天的橋樑。
陳天橋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父親是上海導航儀器廠的工程師,母親是新昌城關中學的英語教師。在東坑坪生活了不久,母親就把陳天橋接到城關鎮上幼稚園,陳離開東坑坪小村,在新昌大佛寺腳下度過了童年。
至今,陳天橋對東坑坪有著某種特別的感情,這裡畢竟有他的根。陳的嬸嬸告訴記者,去年清明節,百忙中的陳天橋從上海趕回小山村,看望爺爺奶奶。
在新昌城關時,陳天橋經常回老家澄潭。有一次回去,陳天橋看見有兩隻大公雞在爭鬥,便蹲在路邊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公雞們精疲力竭不想再鬥了,演員和觀眾才鬱郁而散。
回到城關,陳天橋迅速寫了一篇觀後感,並給了老師。城關南明國小的蔣惠球老師是陳天橋國小四、五年級時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看了文章後覺得很精彩,就把文章寄到《小學生優秀作文》雜誌並發表了。
但在新昌中學的檔案室里,現在還可以看到當年王力紅老師給陳天橋的操行評語中,有一條說道:「作為班委,對集體活動卻不熱心。」
「我後來看出來,陳天橋當時是很想當班長的。他國小時候就是少先隊大隊長,上了國中卻只當了個班級生活委員,他總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小孩子難免鬧情緒,所以故意對班級活動不那麼熱心。」王校長解釋說。
好學生和網路遊戲
1990年,18歲的陳天橋考入上海復旦大學經濟系。性格外向、活潑開朗的陳天橋不僅是學習尖子,也是社會活動的熱心分子,他的組織能力、活動能力得到了校內外的公認。陳成了「復旦大學1990屆經濟系的傳奇人物」。
大學一年級,陳天橋埋頭讀書,全系成績排第一名;大二,陳天橋被上海市教委和團市委評為「上海市優秀學生幹部標兵」;大三,21歲的陳天橋就修滿了學分,以上海市惟一的「優秀學生幹部標兵」稱號從復旦大學經濟系提前一年畢業,這在復旦歷史上也是罕見的。踏入社會的陳天橋進入了上海陸家嘴集團。
從子公司的副總經理開始,直到晉升為集團董事長兼總裁王安德的秘書,在四年時間,陳天橋自稱學會了三件事:一件是好事,一件是壞事,還有一件「不好也不壞」。
好事是年輕的陳天橋學會傳統行業的企業家獨立、務實的管理風格。陳天橋沒有留洋或者海外求學的經歷,曾經有人問他是不是「海歸派」,他回答「不是」,又問他是不是「土鱉派」,他回答「也不是」——陳天橋覺得自己比海歸派更熟悉中國國情和地區市場,而與本土成長的經理人相比,自己的個性更加獨立,更加講求冒險和創新。
不好不壞的事是陳天橋比一般人更早接觸到網際網路。十年以前,在陸家嘴集團里,在大多數中國人還不知網際網路和電子郵件為何物時,總裁辦公室里就已能24小時上網。老總不在的時候,陳天橋就喜歡在網際網路上混。
人在網上飄,學會玩遊戲是早晚的事情。「玩網路遊戲」一開始是件壞事。陳天橋太喜歡遊戲了。僅靠辦公室偷玩一下實在不過癮,他乾脆買台電腦回家。每到周末,他必玩得個天昏地暗。
這還不夠,每逢節假日,他必定呼朋喚友,來家裡一起「操練」,通宵達旦、挑燈夜戰是家常便飯。據說,他曾一連打了七天七夜的遊戲沒合眼。
1998年,組織上要安排王安德去浦東新區做分管經濟的副區長。王安德對陳天橋許諾,如果他選擇投身仕途,他有可能成為全上海最年輕有為的區長秘書,前途不可限量。但陳天橋婉言謝絕了:「謝謝您,但那不是我的理想。」
離開陸家嘴,陳天橋來到一家證券公司,擔任總裁辦公室主任。呆在證券公司的這一年多的時間,對於陳天橋來講是相當重要的一年。跳出國營單位的陳天橋明白了自己的事業要靠自己去打拚。在證券公司工作,面對滾滾財富,他暗暗下定了自己創業的決心。
在證券公司期間,陳天橋碰到了一位聰明能幹的女性,這就是他後來的妻子,現在是盛大公司副總裁——雒芊芊。認識雒芊芊並暗戀了4個月後,陳天橋開始大膽進攻,「1999年7月跟芊芊開始戀愛的,9月我們就結了婚」,「在證券公司,最大的收益就是『騙』到手一個老婆。」開心的時候,陳天橋會這樣說。
第一次創業很平庸在證券公司娶了老婆,又在股票市場上掙了一些錢,這時候陳天橋有兩種選擇,一是與太太雒芊芊一起出國;(創業 )另外就是在國內找個穩定的工作,過小日子。但陳天橋做了第三種選擇,自己創業。
1999年是資本瘋狂湧向網際網路的一個年份。當時的網際網路模式就是建立一家網站,然後去贏取風險投資。陳天橋的弟弟陳大年當時在一家網路公司工作。陳氏兄弟一個熟悉網際網路,一個熟悉資本市場,就想到了創建網站。
「直覺告訴我網際網路是非常有前途的。」陳天橋回憶說。「但以往的工作經驗讓我覺得,一個公司要贏利需要的是資金流和物流,而物流是比資金流更難解決的問題,也就是說電話線不能代替物流與配送,只有數碼娛樂產品比如卡通、遊戲才可以通過電話線來傳輸。」陳天橋找到了創業的方向。
1999年11月,陳天橋聽說中華網在尋找可投資的小網站,認為機會來了。經過物色,陳選中了當時由復旦的幾個學生為主建立的一個社區,這個社區當時已經有不少人氣。陳天橋將自己的想法講給他們,讓他們將這個社區改得更加吸引人。而他則去聯繫中華網。
談妥之後,陳天橋迅速註冊了一個資本為50萬元的盛大網路發展有限公司,招了20幾個人,開始運作stame.com.公司成立的初衷並不是要成為大型的入口網站,而是想另闢蹊徑,成為中國最大的圖形化虛擬社區。
這個社區建設在當時很有特色,不但有白天、黑夜之分,而且每一個社區中的用戶都不能不勞而獲,餓了就需要種地,然後再把收穫的東西做成食品賣錢,而只有擁有錢才能在社區內生存。這實際上就是一種類似於網路遊戲的互動社區。這種思路是那時的許多網站所共有的,大家就是在比,看誰先能最快找到投資。
靠著在證券公司和政府機構工作時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在陳天橋的運作下,很快,這個stame.com和中華網的談判進入了實質性階段。1999年12月,中華網CEO葉克勇與陳天橋見面,「stame.com我要定了,你帶上籤好的契約來見我。」這樣,陳天橋在2000年1月拿到了中華網300萬美元的投資,中華網得到的是相當於它總瀏覽量30%的
投資拿到了,但中華網認為,僅憑虛擬社區還不足以帶來更高的瀏覽量,因此他們要求盛大改變經營方向。「面對投資方的意願,我們很迷茫,最後提出了一魚四吃的做法。」陳天橋曾經向記者講述過這樣一個例子,「一條魚可以分為頭、身子、尾巴和鰭,然後有不同的做法,比如娛樂產業中圍繞著一個品牌——櫻桃小丸子,可以運作有關她的動畫、書籍、遊戲,甚至服裝等諸多周邊產業。因此我們決定不做遊戲社區,而做動畫網站,這樣既可以帶來投資方所需要的瀏覽量,又不會離網路遊戲社區很遙遠。」
利用這筆資金,盛大購買了黑貓警長的著作權,還辦起了多期的卡通雜誌,並陸續拿到為奧迪、飛柔等大牌廠商做網上動畫廣告的單子,此時的盛大一個月能有十幾萬的收入。
2000年下半年,網際網路的泡沫開始破滅,形勢急轉直下。還沒有等到網站盈虧平衡,網路業便開始走上下坡路,這在商業氣息濃厚的上海表現得尤為明顯。
面對危機,陳天橋開始反思盛大網路卡通的發展模式。「圍繞一個品牌做動畫卡通,是一個投入期長、回報期也長的過程。成功了就可以賺七八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錢,失敗了就一無所有。」
2001年5月,中華網投資盛大的300萬美元中還有100萬美元沒有到帳,這時候中華網對盛大提出質疑。陳天橋的大卡通戰略即遊戲+雜誌+Flash廣告被迫刪改,公司的員工從50人裁減到20人,所有非遊戲部門的隊伍被全部清除。
為了繼續事業,陳天橋決定放棄網路動畫,但是下一步的著眼點在哪裡,他自己其實也很迷茫。正好此時韓國遊戲開發商WemadeEntertainment到上海來尋找合作夥伴,準備推廣自己開發的網路遊戲「傳奇」。Wemade最先找到上海市動畫協會,動畫協會也不知道網路遊戲是幹嗎的,於是把韓國廠商推薦給了陳天橋。
陳天橋拿到遊戲,自己先動手玩玩。按照默認設定,他連線到韓國伺服器上,可他看不懂韓文。他又連線到《傳奇》義大利伺服器,玩起了英文版。儘管網速很慢,並且陳天橋還是認為「傳奇」包裝很差勁,但還是覺得其核心相當不錯。玩到後來,陳天橋欲罷不能了。
陳天橋向中華網請示運營「傳奇」,《傳奇》先期要交30萬美元的安裝費。陳天橋希望中華網將剩餘的100萬美金拿來用。中華網不同意,陳天橋卻堅持要做網路遊戲,雙方「拗斷」。最終陳天橋拿回了公司所有的股份,並且仍然保留了至少30萬美元拿到了《傳奇》的代理。
盛大神話中華網撤出了,《傳奇》的代理也談下來了,陳天橋的公司里已經沒有什麼錢了。「傳奇」上線兩個月的測試期是公司生死存亡的關口,當時所有人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如果在測試期內不能吸引足夠的玩家,就不能收費運營,那麼盛大就不會有新的收入,公司就面臨著倒閉。
運行網路遊戲,需要很多的伺服器,而此時的陳天橋根本沒有錢來添置伺服器。陳天橋拿著與韓國Wemade、Actoz公司簽訂的契約,彬彬有禮地找到浪潮、戴爾等伺服器廠商,告訴他們,我們要運作韓國人的遊戲,申請試用機器兩個月。伺服器廠商一看的確是國際正規契約,小伙子年紀輕輕來頭不小,恐怕是潛在大客戶,於是就同意了。
然後陳天橋又拿著伺服器的單子,以同樣的方式與中國電信談:「浪潮、戴爾都給我提供伺服器,我們需要很大的頻寬運營遊戲。」電信馬上會意,給了測試期免費的頻寬試用。陳天橋壓上了全部的信譽,從2001年9月,盛大開始了兩個月的遊戲測試期。
2001年11月,傳奇遊戲開始收費,僅僅一個月,《傳奇》的投資就已完全收回。盛大活了,陳天橋的財富傳奇就這樣開始。
從陳天橋發跡的故事來看,其成功具有很大的偶然性,是一種投機行為,只是這種投機行為具有了更多知識的成分。在投機成功過後,陳天橋爬上了財富榜,倍受矚目。但是,有著成為主流人物衝動的陳天橋顯然不會對此滿足,他想要成為這個網路遊戲世界的決策者,成為社會所承認的主流人物。
但是,30歲的陳天橋能成為主流人物嗎?
瓶頸盛大成功之後,陳天橋總是在不由自主地表露出一種姿態:要成為這個遊戲世界的決策者、規則的製造者。甚至,他還要把遊戲範圍擴大成娛樂,並夢想著把盛大建成夢幻的大迪斯尼。為此,陳天橋還重金從微軟請來了唐駿。
從去年年底網咖老闆質問,到今年年初社會學家陶宏開教授代表和帶領孩子家長們的炮轟,讓陳天橋又一次陷入了紛爭。在此之前,關於陳天橋是好人還是爛人,就在另外一件事情上有過很大的爭議。
Actoz鬧,再鬧就把它收購了。那麼玩家、網咖呢?雖然這裡面的確是一個各方利益相爭的問題,我們相信如果有足夠的利益分配在玩家和網咖的身上,網咖老闆、家長和孩子對陳天橋不會有這麼大的意見(那麼遊戲玩得好就是一種有出息的象徵)。但是,陳天橋能把全中國網咖收購掉嗎?能把全中國玩家招安嗎?陳天橋再有錢,這個問題也不現實。
這些只是一些個表象的事情,但從陳天橋不斷尷尬地面對這些問題來看,陳正在遭遇著一場危機,從這場危機表現出來的不僅僅是網遊的社會性問題,更重要的是陳天橋的個人問題。
現在,我們給陳天橋的定位是:陳還只是一個成功的創富者,而還不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陳天橋正在試圖進行這個過度,但是表現還很稚嫩。一個32歲的年輕人,沒有太多的閱歷,無論是巨觀政策,還是一些人事之間微妙的關係,難以把握的東西還很多,所表現出來的舉動也還遠遠不夠格。經過投機創富忽然站了出來以後,懷著成為主流的衝動,他遇到了一個坎。
陳天橋也想過並正在實踐走提升盛大高度的路線,他想把盛大建設成一個不僅僅是網路遊戲的公司,而是一個夢幻的大迪斯尼,並用「娛樂」取代「遊戲」,但是結果如何,而效果又如何,還無從知道。羅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陳天橋還得慢慢煎熬著等待。
現在,盛大還只是一個區區幾年歷史的企業,網路泡沫的故事已經很多,如果陳天橋稍有不慎,盛大倒下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盛大倒下,那麼陳天橋的故事不用再說,主流夢不用再做,陳和盛大將會成為「大敗局」里最經典的案例。
如果盛大不倒,依舊向前發展,而陳天橋又不能夠正確處理各方關係,不能夠把握權衡各方關係,不能夠提升自己,陳天橋也將遭遇一個中國企業家前所未有的危機,這個危機將是眾人口誅筆伐,這場戰鬥對於夢想著成為主流的陳天橋,無疑是將會是一場慘敗。
從現在來看,陳天橋作為企業家、作為富人的表現是相當糟糕的,面對網咖老闆的質問無法從容面對和回答,面對孩子家長、教育專家的討伐沒有合理的辦法應對,甚至常常因此而表現失態。有人說陳天橋表現得與同年齡的人非一般地成熟,但是從這些表現來看,陳天橋並無什麼過人之處。
那麼陳天橋現在究竟該做些什麼,才能成為主流?陳天橋該學一學的不僅是一個外國企業家的管理,更要學一學國外的富人們如何做富人。當然,這句話不僅僅送給陳天橋,一樣送給中國的所有富人。要做一個主流的知識富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