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似一面銅鑼,在地平線做古典式莊重的告別,
沙沙之聲,有風擦邊而過,向曠野的深處走去,
曠野。曠野無邊,在迷霧中收縮,漂浮。
黑黝黝的原始森林,山巒在其間潛伏,幽靈的腳步,漸行漸遠。
忽聽見鼓聲隱隱,嗩吶的嗚嗚,
「奧奧」,有人在唱歌:「奧奧,你問我要走向何方?」歌聲沙啞,反反覆覆。
「奧奧,我已經走到了曠野盡頭」。
歌聲裹著迷霧,更顯模糊。
隱約間,我看見了白堊崖的殘軀,似野獸的牙齒,已殘缺不全。
它的周邊,散列著高高低低的墓碑,墳塋。
生與死在這裡切割。死亡,便是曠野的盡頭麼?
我聽見鐵錘敲()擊石塊的聲音,空空洞洞,響成一種節奏,
老石匠在雕刻墓碑,為石頭鑲一道最後的花邊。
他不說話,只管埋著頭敲,敲出了一片瀰漫的粉塵。
在他身邊,散列著高高低低的墓碑,墳塋。
我彎下腰,從蔓草中折下一枝野枸杞。編成紅瑪瑙似的珠串,放在墓碑的前面,
這是死者鮮血凝成的火花,輝煌,明麗,閃閃爍爍。
生命便是如此無盡止地輪迴著。
曠野無邊,永遠找不到它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