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會讀《飄》這本書,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之前看過由它改編的電影《亂世佳人》,由此對其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雖然《亂世佳人》我只完整的看過一遍,但費雯麗演繹的貓一樣的思嘉、克拉克·蓋博表現出的瑞德船長的複雜精明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我忍不住想從原著中進一步探求他們的真容。
我所閱讀的這個版本分為上下兩冊。封面是一張油畫,畫面上是思嘉和白瑞德船長坐在馬車上,背景是象徵著戰爭的兵荒馬亂,整體帶給人一種壓抑感,逝去的歷史化作馬蹄後騰起的塵埃,然而未來並不明朗;封底則是《飄》所贏得的各種讚譽。封面和封底設計較為精細雅致。翻開書籍,在出版說明和譯者序之前,有一部分內容是用銅版紙印刷的(上下冊均有),這一部分是有關《飄》的周邊情況:例如作者照片、電影海報、不同版本的《飄》的封面及插圖等等,以圖片為主,文字為輔。我個人認為這部分的設計很新穎,有效地引起了讀者的閱讀興趣。書頁的紙張質量比較好,光澤溫和不刺眼,而且印刷非常清晰,錯訛之處極少。
《飄》的故事情節比較複雜,時間跨度也很大,通過對思嘉、白瑞德、媚蘭、艾希禮為主展開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進行刻畫,生動完整地為我們展現了一幅橫跨南北戰爭的歷史畫卷。其中既包括開戰之前南方莊園悠然自得的生活,如烤肉宴、舞會等等;也包含了戰爭中傷員缺醫少藥、肢體殘缺,亞特蘭大居民喪失親友的悲慘;甚至對於戰爭結束後南方重建的艱難,也通過思嘉本人的奮鬥展現了出來。由於作者是以周圍的人物及事件作為原型進行描寫的,具有很強大的藝術感染力。特別是思嘉在逃離亞特蘭大、回到塔拉莊園,面對著被洗劫一空的莊園和支離破碎的家庭,倔強勇敢的挑起了重建的責任,站在紅土地上宣告:「憑上帝見證,我以後絕不會挨餓,絕不!」每次讀到,都會被人物身上爆發出來的精神深深感染。
《飄》的故事情節大多為人們所熟知。女主人公思嘉,是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南方莊園主的女兒,思嘉漂亮而富有個性,贏得了當地許多青年的愛慕。但她卻盲目的愛慕著艾希禮,一個長相英俊,性格卻很懦弱的南方世家子弟。1861年的4月,戰爭的陰雲已經籠罩在喬治亞州上空,然而16歲的思嘉心思全部在艾希禮身上,艾希禮優雅的紳士風度使她芳心暗許,然而她卻在烤肉宴的前一天得知了一個使她心碎的訊息:艾希禮即將娶他的表妹媚蘭!第二天的烤肉野宴,思嘉試圖說服艾希禮和她一起私奔,但沒有成功,自尊心受到傷害的思嘉扇了艾希禮一個耳光,還砸碎了一個花瓶。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切都被一個叫白瑞德的船長看在眼裡,白瑞德船長的名聲很壞,而且他似乎並不認為南方能夠在這場戰爭中輕易獲勝。為了賭氣和報復,思嘉嫁給了媚蘭的哥哥查爾斯,然而她很快就後悔了。由於戰爭,查爾斯和艾希禮等沒過多久就離開了家鄉。還未等開戰,查爾斯就染病離世,同時,思嘉懷孕並順利生下了兒子韋德。
思嘉沉浸在對艾希禮的思念中,而且對寡婦的繁文縟節非常不耐,心情抑鬱。於是思嘉的母親埃倫將她送到了亞特蘭大同媚蘭和皮特姑媽一同居住。雖然環境改變了,但南方的傳統卻使得她的生活毫無樂趣。在亞特蘭大的募捐會上,思嘉再次見到了白瑞德船長,甚至罔顧社會風俗同他跳了一支舞。隨著戰爭局勢的惡化,社會上的清規戒律漸漸不再是約束思嘉的囹圄,她又開始同青年談情說愛,儘管她認為自己對艾希禮的感情忠貞不渝。葛底斯堡戰役嚴重打擊了南方,聖誕節後艾希禮回家,思嘉再次向他表露了愛意,但仍然遭到了艾希禮的拒絕。第二年年初,思嘉幾乎是同時得知了兩個讓她難以置信的訊息:艾希禮受傷被俘、媚蘭懷孕了。於是為了照看懷孕的媚蘭,思嘉被迫留在了亞特蘭大。南方軍隊節節敗退,眼看首府亞特蘭大就要失守,偏偏在八月底,媚蘭的兒子小博降生,亞特蘭大一片混亂。無奈思嘉只得求助於白瑞德,希望能夠回到塔拉,白瑞德卻在半路上去投軍,思嘉只得自己帶著媚蘭母子和韋德回家。回到塔拉莊園後,思嘉發現家裡已經面目全非:埃倫病死、傑拉爾德精神不正常、兩個妹妹身患傷寒臥床不起、大部分的黑奴也都跑了。在近乎絕境的情況下,19歲的寡婦思嘉負擔起了全家的生計,媚蘭一直給予思嘉許多幫助。就在一家人的情況好轉時,傳來了要對塔拉莊園徵收高額稅收的訊息。為了保住塔拉,思嘉再次求助於白瑞德,卻發現白瑞德已經由於挪用南方軍隊物資而鋃鐺入獄,就在一切看來毫無希望的時候,思嘉的妹妹蘇埃倫的未婚夫——弗蘭克出現了。弗蘭克由於經營小生意,家裡有一定積蓄,為了得到錢去拯救塔拉,思嘉採取欺騙的手段使弗蘭克娶了自己,塔拉終於得救了。思嘉漸漸發現弗蘭克很無能、生意經營不善,於是她產生了自己經商的念頭。她向白瑞德借了一筆款子,買下了木材加工廠,然而種種舉動使得亞特蘭大的傳統社會對她極為不滿。思嘉再次懷孕並生下了一個女孩子,起名埃拉。「重建」在進行,亞特蘭大的局勢變得很不穩定,在一次去木材廠的路上,思嘉遭到了襲擊。3K黨為了給思嘉復仇,掃蕩了貧民窟卻被軍隊發現,弗蘭剋死亡,艾希禮受傷。思嘉因為弗蘭克的去世十分不安,葬禮之後她獨自在家裡借酒消愁,此時白瑞德出現,他居然向思嘉求婚了。婚後思嘉過上了自己期待的富裕生活,並且生下了美麗可愛的邦尼。白瑞德十分寵愛邦尼,為了使邦尼在亞特蘭大能保住貴族地位,他不惜加入了民主黨的陣營。思嘉與艾希禮在木材廠見面,回憶起過去生活,思嘉忍不住靠在了艾希禮的懷裡,這一幕卻被艾希禮的妹妹看見,思嘉百口莫辯。然而媚蘭卻保護思嘉,不允許別人對思嘉進行攻擊。白瑞德帶著邦尼暫時離開了家,思嘉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又驚又喜,同時格外想念白瑞德。但白瑞德回家時卻對思嘉冷嘲熱諷,思嘉大怒摔下樓梯,摔斷了肋骨並且流產,白瑞德找到媚蘭,深深懺悔。邦尼喜歡騎馬,但在一次跳躍欄桿的過程中不幸遇難。隨著邦尼的去世,白瑞德對思嘉的愛也全部破碎,思嘉此刻卻發現自己深深愛著、依賴著白瑞德。媚蘭再次懷孕,但因流產而去世,思嘉後悔自己一直沒有意識到媚蘭是自己重要的精神支柱。白瑞德離開了思嘉,但思嘉堅信自己能夠回到他身邊。
《飄》中最著重刻畫的人物無疑是思嘉。作為一個南方莊園主的女兒,思嘉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淑女,她任性、固執而自負,她虛榮、自私,但同時她倔強不服輸、勇於改變自己、適應環境。在一個動盪變革的時代、在一個傳統美德崩潰瓦解的時代、在南方資本出現萌芽的時代,思嘉正是憑藉著自己的現實主義和貪婪,才保全了自己的家庭、保護了自己周圍的人,她不甘於「體面地餓死」,她要活下去並且要高質量的生活。同時,思嘉具有高度的家庭責任感,一個19歲的小姑娘,沒有任何的謀生技能,卻要承擔起家庭的重擔,但她並沒有因此而退縮。思嘉對於愛情的追求雖然盲目,卻是熱烈的,她為了艾希禮的一句話,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在亞特蘭大為媚蘭接生。在戰後,倘若不是思嘉,崇尚傳統生活的艾希禮一家只能去喝西北風了。正是思嘉在困難面前所表現出的驚人勇氣,深深吸引了白瑞德,也深深吸引了讀者。貪婪、自私、現實主義、固執……如果用這些詞去描述一個女人,我們一定會認為她招人厭惡,但是用在思嘉身上,這一切卻閃爍出了光芒,使我們不由得驚嘆「這是一個偉大的女人」。
但從另一個角度上講,思嘉卻是很可悲的。她的三次婚姻都以失敗而告終,第一次是為了賭氣嫁給一個孩子;第二次為了塔拉嫁給了老頭;第三次因為自己沒有認清白瑞德和艾希禮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失敗了。白瑞德在故事的最後告訴她:「思嘉,我從來沒耐心把破碎的東西撿起來粘合好,再對我自己說,補過的東西跟新的一樣好。()破的總是破的——我寧可記住它的最好的地方也不願把它補好,然後一輩子看著那裂痕。假如我真的還年輕一點,那也許——可是我年紀太大了,不再相信什麼消除前隙那一套多愁善感的東西,不再相信從頭開始那一套了。我年紀已太大,我無法承受經常的謊話和生活在文雅的幻滅之中。我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靠跟你說假話過日子。我當然不能跟自己說假話。即使現在我也不會跟你說假話。我但願能關心你做些什麼,到什麼地方去,然而現在我辦不到。」
思嘉對於媚蘭的輕視和厭惡,更表現出了她性格之中幼稚的一點。對於媚蘭給予她的無私幫助,她始終認為是愚蠢的,直到媚蘭去世之前,她才發現媚蘭也是她的精神支柱之一,是她的劍。正如文中所寫「思嘉的思緒回到多年以前,在塔拉的那一個酷熱、寂靜的中午。當時一個穿藍軍裝的屍體倒在地板上,一縷灰色的煙霧在他的上方盤旋,媚蘭手持查爾斯的軍刀,站在樓梯頂上。她記得當時她心裡想的是:『媚蘭真蠢!她連把刀也提不動,跑出來幹什麼?』可是現在她才明白,在緊急關頭如果一旦需要,她會毫不遲疑的衝下樓梯,殺掉那北佬——或者自己被殺掉。是的,媚蘭那天手握軍刀,是做好準備為她戰鬥的。現在思嘉,回過頭來重溫往事,才傷心地看明白,媚蘭無時無刻不手持軍刀在她身邊,跟她形影不離,以盲目熱愛的忠誠,為她戰鬥,為她跟北佬、大火、飢餓、貧窮、輿論,以至她心愛的親人而鬥爭。思嘉已經明白那軍刀一直在她和這世界之間會晤著,而那軍刀從此將永遠藏入刀鞘,她的勇氣與信心慢慢消失了。」書中多次描寫思嘉的夢境,在一片迷霧中茫然的奔跑,是的,思嘉始終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試圖抓住她能抓到的所有東西,但一旦得到了就不珍惜,因此錯過了身邊許多美好的事物。思嘉的生命形式是一列轟隆隆的列車,一刻不停的向前狂奔著,熱烈而盲目,習慣了高速度的奔跑,永不止息。她生命力量的源泉來自於如此高速的奔跑,然而在這樣狂野的奔騰之中,思嘉同時也把那些文雅的、溫和的美好攪得粉碎,最終只剩下一輛空曠的列車,仍然在原野上一刻不停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