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沉淪在不痛不癢的憂悶里去了。雖然伊因了種種的關係,造成了工愁善思的弱病。但如這種不痛不癢的憂悶情緒,的確還是少有的第一次吧!
伊坐著,左手托著額,兩眼雖然盯住在書本上,可是這假意的翻閱,顯見得這不過是遮人耳目。有時好像偷偷地仰視白雲一會,有時則向著窗外荒蕪的花壇上呆看一會。在伊自己也許常常是這樣,在我們看起來,這卻很難以審視的了。並且誰又能知道伊這種用意與不能言述的感覺呢?!
伊是屈服在人前的一隻小綿羊,人們給於伊的是一次一次的負積,逐漸壓碎了伊稚弱的心了。「說它做什麼呢?一般都是如此……這些還不是無聊的麼?!」這種曲曲幽想,乃使得伊仍含著苦笑,走向人間……一陣一陣的秋風,吹得伊毛骨悚然,伊疑心寒熱又光降了吧?不然,這憂悶已使伊沉淪極了。猛然的向眠床里倒下。一個需要人負責任,而同時弄得絕對孤獨的,在旁觀人覺得是何等可憐呀!約過了十分鐘之後,伊又穿得齊齊整整,走在那小東門外的直塘上。這種態度對於人們是要怎樣的指說:「瘋人一般的!」真實的,人們當感覺得身心都無著落的時候,對於外界的一切便都是討厭惡煩,無論是平時伊的愛好的。媛在今天便是這種情形現在伊披襟當風立在大海之邊。這瞬息萬有偉大的美景,不再使伊與往常一般的細細的欣賞。只見伊慢慢的復走向東去……「這樣煩悶的生活,為什麼要挨著的呢?生存著為什麼呢?「名利等成狂夢寐,文章亦是閒言語」,並且「花亦無知,月亦無聊,酒亦無靈。把夭桃斫斷,煞它風景;鸚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硯燒書,椎琴裂畫;毀盡文章抹盡名。滎陽鄭,有慕歌,家世,乞食風情。」……那麼還有什麼可說呢?難道真如惠所說:「為我們親愛者而生存著吧!」但是我有什麼可親愛的,而可眷戀的呢?什麼是我切切眷戀的呢?──否,我不能這樣,雖然我沒有什麼可眷戀的,但我當為我那()些不生關係的親友保守生、名,……這些,……呀!……這些……「重新估定一切的價值」……這一切……重新吧?!我不能為我自己而生存著,為著什麼呢?為什麼呢?!
秋陽淡淡的照著伊滿含懷疑的、悲哀的、彷惶的、灰白色的臉上。仿佛也在唏嘆著「生之悲哀」。金風瑟瑟,吹動江波,媛的情緒卻正如那江潮之衝激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