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突然獲得了今年的諾貝爾獎,真是大大出乎人們的預料。原本以為中國人獲得諾貝爾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文學獎,中國以前出過那麼多有才的作家都沒獲得過獎,怎麼現在會有人獲獎呢?但是莫言還真就打破了這個神話。一時間莫言火了,這說明他至少是中國近百年來最有成就的幾個作家之一。說實話,之前從未看過莫言的小說。雖然他早已出名,但是也並沒有一枝獨秀,中國現今優秀的作家很多,因此他並不太引人注目。像《紅高粱家族》、《生死疲勞》、《豐乳肥臀》之類的作品也早就聽說過,但是對於一年唯讀一兩本小說的我來說,真的很難讀到他的作品,如果不是他獲得了諾貝爾獎,恐怕再過幾年也不會去讀。
可是自從莫言獲得諾貝爾獎的那一刻起,他立刻就火了,他的書在書店脫銷,圖書館也全部被借出。經過一陣狂熱的炒作之後,氣氛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這才有機會靜下心來,拜讀一下他的作品。昨天借了一本《蛙》——他最近的作品。從昨晚開始看,今天下午就看完了。除了吃飯睡覺以外都在看。
《蛙》的結構是主人公蝌蚪寫給日本作家杉谷義人的四封長信和一部話劇構成,講述了姑姑——一個鄉村婦產科醫生加計生幹部的人生經歷,故事發生在莫言的老家高密東北鄉。前面四封信全是以第一人稱在敘述姑姑的傳奇故事,情節跨越了半個世紀。姑姑是革命烈士的後代,解放後當了婦產科醫生,據她講,一生中接生了一萬個孩子。到後來搞計畫生育,據她說流產了2800個孩子。從這部小說里我才得知,計畫生育從七十年代毛主席的時候就開始搞了,說不是強制的實際上是強制,只不過允許生兩個而已。要不70年代末,婦女生育率也不會降到2點幾的水平。
二胎放環,三胎結紮,那時候由於還沒有改革開放,人都在村里呆著,所以人們也沒地方可躲,只能任人宰割。值得一提的是那時候結紮的更多的是男性。因為男的結紮比女的要簡單的多,痛苦也小的多。但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麼男的結紮的變少了,雖然對於男的女的來說,這都很恐怖,可是按說男的應該主動承擔起這份痛苦,而不是要女的去。因為女的已經承擔了放環、流產這些痛苦了。這麼說,男的是有點自私了。
雖然到今天對於計畫生育所起的作用也沒有一個定論,但是對人的摧殘卻是大家公認的,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被整死的也不少。因此這項幾乎殘害過中國所有家庭的制度被所有人所痛恨。大家把所有的痛恨集中到計生委身上,其實計生人員也只是執行者而已。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決策層,制定這項制度的人。
當然執行者也必須是心狠手辣的人,心地善良有同情心的人是做不了這項工作的。最初的確有為了黨,為了國家而堅決執行的人,()比如姑姑,他們真的就是以為這項政策利國利民,才做的。她大公無私,自己的親人也不偏袒。但是依然被鄉親們所厭惡。因為她作為執行者,扒了別人的房,把別人綁去結紮,流產,當然會遭到別人的痛恨。但是她又是一個優秀的婦產科醫生,又在做著最光榮的事業,東北鄉幾十年間出生的孩子大都是她接生的。一個人的一生不可能是純粹的,即使是最壞的人也會做過好事,反過來,即使最好的人,也有可能做過壞事。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有好人也會有壞人,他們都是社會的一份子。而且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得意的人有朝一日也會落魄,落魄的人有一天也會飛黃騰達,而且中國人相信報應,姑姑和小獅子這兩個計畫生育的堅定執行者,就終生未能生出孩子。
她們連同那些被結紮被流產的人都是悲劇,成了時代的替罪羊。其實中國人何嘗消停過呢。自從解放後,人民公社化、大躍進、反右派、文化大革命、計畫生育、強征土地……一直折騰到今。無論到什麼時候,最苦的都是百姓。當我看到王仁美被抓去流產大出血死亡的時候,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一對母子就這樣被無情的扼殺了生命,她有什麼錯呢,只是想生個孩子而已。現在我們都知道大月份引產是很危險的,但是那時候誰管這些,在大時代的背景下,老百姓的命就如同草芥,誰會管老百姓的死活呢?作者貫穿整部小說都有提到王仁美,雖然後來又娶了老婆,而且甚至感覺比第一個還要好。但是陪第二個老婆也是應付的態度,有一天老婆去上班了,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到最後,他的兒子出生的時候,竟然想的還是第一個王仁美。
作者以第一人稱敘述,更加給人真實感,雖然都知道小說,但是感覺他就像在講自己的故事。故事平實到有點平淡,但是卻處處能觸及人的心靈最柔軟的地方。他毫不留情的對人性的陰暗面的揭露,讓人不忍心卻又不得不審視一下自己的靈魂。我們生活在一個荒唐的國度,這樣的國度有利於激發人的陰暗面;又有著一群愛折騰的人民,這樣的一群人具體書寫著荒唐。可是好的小說卻不僅僅只是揭露陰暗,他還會給人一點希望,給人一點正面的力量。一個孩子的降生,便給了許多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