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有了外遇》
公司里的一位男同事,人到中年了,很有幾分中年男人的特有的那種魅力。他的職位較高,公司配有專車,自然年薪也是不菲的。這樣的男人,很受年輕女孩青睞,一來二去的,他就外遇了,女方是客戶公司的,很是年輕嫵媚。
那一段時間,他很是春風得意,行事也不是很隱秘,估計並不擔心家中黃臉婆發現,或是就算被發現了,那後果他也承擔得起,大不了就是離婚嘛,他的小情人正盼著轉正呢。
但是很快,他就萎靡不振了。原來他家黃臉婆發現他外遇後,沒有吵也沒有鬧,而是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謝謝你有了外遇。」
他在愕然之餘不免心中失落。原本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是對方不戰而降,他心裡真是說不出什麼滋味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被拋棄的是他,而不是妻子。
而很快,他明白了妻子「謝謝」那兩個字的含義。在他和小情人春風N度的時候,他的妻子已經把家裡的財產全部清理掌握到了手上,順便掌握了他外遇的證據,然後毋庸置疑地要求他淨身出戶。房子、車子、票子、兒子,他什麼子都沒有,不簽字也可以,那就等法院傳票。
他簡直不敢相信妻子竟然會這樣對他。那個什麼都為了他著想的女人,那個把他當成天的女人,不是應該哭著求他回到她的身邊嗎?怎麼會這樣乾脆利落地和他一刀兩斷?
而那個女人這樣回答他:「我是你的結髮妻子,我們相濡以沫十幾年,我是你做什麼事都無條件支持你的女人,也是你一無所有時就陪在你身邊的女人。天冷了,我給你暖被窩,天熱了,我給你做降暑湯。你父母生病,我煲湯陪侍沒有半句怨言,你身體的一丁點不適我都放在心上。我珍惜這份感情如同珍惜我自己的身體,可是你回報我的是什麼?對於一個不懂得珍惜,糟蹋了我感情的男人,我不會留戀,更不會挽留。」
她是真的謝謝他,謝謝他以自己的外遇給了她理直氣壯分割家產的權利;謝謝他以自己的外遇割斷了她對他的幻想,從此不必再為這個男人的謊言和游移夜夜失眠;謝謝他以自己的外遇將她從勞心勞力的家務瑣事中解放出來。
《難住心算家》
哈特是著名的心算家,他最擅長的便是在別人說完問題時就給出答案,從未失誤過。久而久之,誰能難住哈特,便成了人們最感興趣的話題。
沒想到,這個人很快就出現了。這天,哈特照例登台表演心算能力,不斷有人上台為他出題,他都輕鬆地逐一解答。這時又走上來一位女士開始出題:「一輛公共汽車上有45人,在第一個站台下了8人,又上了10人。」
又是這類弱智題,哈特心中有了譜,輕蔑地笑了笑。「下一站又下了3人,上了15人。」女士繼續說,「再下一站下了11人上了4人,再下一站下了3人上了4人,再下一站下了10人上了13人……」
女士頓了頓,哈特心中有數,故作大度地說:「別急,您慢慢說,還有嗎?」「當然,」女士又接著說,「公共汽車一直開著,到下一站又下去12人,上來3人……現在,」女士站直了身子,「我的題完了。」
哈特不屑地撇撇嘴:「我可以說出答案了嗎?」「當然,」女士點著頭,「但這道題的問題並不是車上還有多少乘客,而是這輛公共汽車到底停了幾個站台?」
哈特一下子呆住了!看來,不克服思維的慣性,即使是最偉大的心算家也可能失算。
但更令人感嘆的卻是這位女士,她深知人類思維的弱點,並巧妙地加以利用,結果成功地難住了著名的心算家。
原來,經驗有時也是一種危險。
《榆桑之禍》
一場春雨,洗淨了公司大院兩側的黃楊。
公司兩年前搬來,黃揚是龔師傅種的,齊刷刷修剪到半人高。從辦公樓門前望去,黃楊鬱鬱蔥蔥,原本光禿禿的大院,一下有了生機。
龔師傅是公司行政部的老員工,安保、維修、環衛、綠化……雜七雜八的事,他統管。
龔師傅常給黃楊澆水、鬆土、剪枝、噴藥……比照顧自己還上心。他還想,這院子裡要是再有幾棵遮陽的樹該多好。
一日,龔師傅修剪黃楊,忽然發現黃楊叢中兩棵樹苗探出頭來,他仔細觀望,小樹苗葉子嫩綠,橢圓狀。左邊那棵葉子小,是榆樹。右邊那棵葉子大,是桑樹。龔師傅樂了:老天開眼,想什麼就來什麼。他把兩棵小樹苗修剪了一番,移走周邊的黃楊,給樹苗留出足夠的成長空間。
城裡這些年不種榆樹和桑樹,公司地處老城區,周邊保留著老宅院,也留下了幾棵高大的榆樹和桑樹,風把它們的種子送過來。
龔師傅對這兩種樹並不陌生,他老家在鄉下,小時候,他家院子周圍,就有榆樹和桑樹。每年初夏,桑樹結滿桑葚,他脖子上掛個小書包,爬到樹上去。先吃夠了,再往書包里摘。桑葚熟透時,紫紅色,濕潤柔嫩,酸甜可口。樹尖的桑葚摘不到,也剩不下,天天招來幾隻黃鸝,一邊啄食一邊在樹枝上蹦來蹦去,咕咕地叫。樹枝搖動,桑葚落下來,摔爛了,果汁滲濕地面,樹下印出紫紅花,一朵又一朵。
春末,榆樹上結滿了榆錢兒,捋下來,洗淨,和在玉米面里,貼餅子、蒸窩頭,香著呢。龔師傅想,這兩棵樹長大了,還能吃到桑葚和榆錢兒。
春天、夏天過後,秋來了。兩棵小樹長到一人多高,龔師傅望著自己養護長大的樹,心裡有一種成就感。
一日午後,公司劉總打的從外面回來,下了車,手裡還握著手機,邊說邊在院子裡來回地走。電話打了十多分鐘,終於停下來,卻不上樓,他定定地站在樓門前,臉色不大好看。龔師傅正給兩棵小樹澆水,聽到劉總招呼他,便走過去,叫了一聲:「劉總。」劉總用手指著院子裡的兩棵樹,問龔師傅:「那是什麼樹,誰種的?」龔師傅有些詫異:樹都長半年了,不會才看到吧。龔師傅認真地答道:「左邊那棵是榆樹,右邊那棵是桑樹,自己長出來的。」他還想說樹是他養護大的。但見劉總一臉嚴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劉總雙眼仍盯著院裡的樹,他若有所思地輕輕「嗯」了一聲,而後,轉身朝辦公樓里走去。
龔師傅本以為劉總會高興,或許表揚他一句,沒想到劉總一言未發。好還是不好?龔師傅搞不清。轉念一想,劉總沒說不好,那就是認可了,當老總的,哪能什麼事都交代得那麼細,何況這種小事。
第二天,龔師傅一上班,行政主管就把他叫到辦公室,問道:「龔師傅,公司院裡的兩棵樹,是什麼樹,誰種的?」龔師傅想,昨天劉總剛問過,今天主管又問,準是劉總對主管說了,興許劉總在主管那兒表揚他了。龔師傅輕鬆地回答:「一棵榆樹,一棵桑樹,自己長出來的。」他沒有察覺到主管此刻臉上的不悅,又加了一句:「都一人多高了。」主管無奈地盯了一眼龔師傅,語氣生硬地說:「劉總讓你今天把那兩棵樹刨了。」「長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刨?」龔師傅一臉困惑。主管說:「龔師傅,虧你還大我十歲,沒聽說『門前不栽榆和桑』嗎,這『榆』和『桑』,不就是『愚』和『喪』嗎!」
龔師傅愕然。他極不情願,卻還是將那兩棵樹刨掉了。
後來龔師傅聽說,那天劉總打的回公司,是因為兩天前,剛與甲方簽訂的一份建築施工契約,沒想到由於原材料價格上漲,供應商突然調高了價位,工程尚未開工,公司已損失三十萬,他急著去找甲方,提出變更契約,甲方拒絕。他從未簽過這麼「愚」的單,後悔報價時沒留足浮動空間。他窩著一肚子氣,開車回公司的路上,發生了交通事故,車撞壞了,責任在他,喪氣透頂。那天劉總站在院子裡打電話,說的都是那些事。就在那會兒,他注意到那兩棵樹,邊上樓,邊自語:榆桑之禍,榆桑之禍!
龔師傅這兩天也常自語:原來領導以前沒注意過那兩棵樹啊!
《擁有百科全書的人》
這個村子遠離通衢大道,這裡連一家像樣點兒的可供稍有身分的旅客投宿的旅店也沒有。村裡有個小火車站,不過也小得可憐。
村裡的房屋乾淨整潔,外表被太陽曬得黑乎乎的,院子裡和窗台上盛開著五彩繽紛的鮮花:每一個真正的村莊理所當然就該這樣。房屋的四周圍著一圈高高的柵欄,院子的小門上掛著許多牌子,上面寫著警告來人提防猛犬或者嚴禁乞討和挨戶兜售的文字。村里沒有學校,鄰村倒有一所學校,但是,到了冬天,一旦道路被積雪覆蓋,孩子們同樣沒法去上學。
村子裡住著一位先生和他的一家。有一天,風和日麗,這位先生幹了一件聞所未聞的事。他買了一張去京城的火車票。他想冒次風險,去京城闖一闖。
村里幾位紳士聽後連連搖頭,表示很不贊同。他們試圖說服這位先生,讓他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完全沒有必要,直到現在,村里還沒有誰認為非要去這麼遠的地方不可。自父親那一輩、甚至祖父那一輩起,村裡的人不都是這麼生活、這麼長大的嗎?他究竟想去那座城市尋找什麼呢?這位先生什麼也沒有說。
第二天一大早,先生出了家門。街上許多小青年前呼後擁,吵吵嚷嚷,一直把他護送到火車站。
先生登上窄軌火車,到了縣城又換乘直達快車,順利地來到了大都市。
他到底想要尋找什麼呢?這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穿街走巷,眼睛時而瞧著這家商店,時而盯著那爿櫥窗。心裡的那種感覺、那種不可言狀的感覺告訴他,再等一會兒,這還不是你想要的東西!這位鄉下來的先生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家書店的門前。玻璃櫥窗里陳列著各種圖書,有厚,有薄,有燙金的,也有不燙金的,還有彩色封面的。他突然之間意識到:這就是我在尋找的東西啊!我正是為此才到京城來的。玻璃櫥窗里平攤著一本厚厚的書。這本書很厚,價錢自然也很貴。書的旁邊放著一個很大的硬紙牌,上面的文字告訴他,如果買下這本價格昂貴的百科全書,所有疑問都可以得到解答。
他走進書店。知道一切事情,回答所有問題,恰恰就是他要尋找的。這時,他想到村子裡的那些牌迷,想到煙囪師傅,這個人經常從鄰村的同行那裡借閱縣報,所以在牌桌上總是裝腔作勢,自以為了不起。他還想到火車站站長,他每次從肉鋪老闆那裡買一截兒粗短香腸當早餐時,總是純屬偶然地得到小半張縣報。
書店的夥計非常和氣地接待了這位先生,畢竟是一本價格昂貴的書嘛。夥計肯定地說,當然可以通曉萬事,然後又問,他想要皮封面的,還是亞痲布封面的。這位先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對夥計來說再好也沒有了,他為這位先生包了一本皮封面的。
在回家的火車上,先生就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偷偷摸摸地取出那本書,躲躲閃閃地翻開,就好像是在翻一本低級下流的小冊子。躍入眼帘的第一個詞條是吼猴屬,他讀了讀關於吼猴屬的解釋。緊接著吼猴屬的下面提到了一位將軍,名字叫布呂爾曼。他覺得書裡寫得很清楚,自己完全看懂了。
在換乘窄軌火車之前,他把書重新包好,然後端坐在那裡,滿臉通紅。想到可以在牌桌上炫耀一番,他心裡樂滋滋的。他已經想像到煙囪師傅的小鬍子在顫抖。
平時,只有當煙囪師傅手上握有兩張愛斯並向對手暴露了自己的牌力時,他的小鬍子才會這樣顫抖。
果然,一切都如同這位先生想像的那樣。他淵博的知識和人們對他的知識的了解,就像瘟疫一樣在村子裡迅速傳開。煙囪師傅想方設法企圖維持自己的權威地位,他蹙著眉頭,露出一副充滿疑慮的神情,大談巫術和幻象。
然而,有天夜裡,當村里幾乎所有燈火都熄滅之後,煙囪師傅拐彎抹角、偷偷摸摸地溜進了先生的家。他終於登門求教了。
至此,這位先生總算如願以償了。他的名聲愈來愈大。鄰村的人聽說此事後都伸出食指敲著自己的額頭哈哈大笑。但是,這也絲毫無損這位先生的名望。村裡的人認為,雖說村里只有這麼一位無所不知的聰明人,可是,不久的將來,總會有一天,他們也都會像他一樣聰明的,情況就是這樣的嘛。
周圍所有的村莊都在笑話這個村子的人,把他們看成是十足的白痴和傻瓜。
這樣過去了許多年。那位聰明的先生已經老態龍鍾了,百科全書當然也像他一樣衰朽破敗。由於使用的次數很多,這本書漸漸變得殘缺不全。當老人把百科全書傳給他的兒子時,就已經缺了好幾頁,這都是被那些來向他討教的人偷偷撕走的。
他的兒子對缺的那些頁並不關心。他總是習慣說:書裡沒有的,世上也沒有。我父親去世前曾經對我說過,世上的一切,這本書裡都有。
當兒子把書又傳給他的兒子時,百科全書就只剩下封面和半張紙了。儘管如此,村裡的人還總是登門求教,打聽什麼是直布羅陀,什麼是民主,等等。
這時,孫子就捧起只剩下皮封面和半張紙的百科全書,擺出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對提問者說:喏,你自己也看見了吧,沒有直布羅陀,也沒有民主。你看,這兒只有一個詞:排外。
《忘了自己是誰》
王志這天早上來到福田區撿破爛,撿著撿著,一不小心撿到了一張昨天的舊報紙。他不經意地拿在手上翻了一下,突然一條訊息抓住了他的眼球:《你能幹什麼》電視劇攝製組在深圳招聘中老年演員。今天已是最後一天了。王志今年五十歲,扮演中老年演員還是挺合適的。他靈機一動,何不去試一試呢?說不定天上就能掉下一個大餡餅。
王志急匆匆趕到攝製組,嚮導演說明來意。導演見他年齡差不多,長相也還有特點,就讓他試一個小品。誰知道王志是福至心靈,小品演得非常成功。導演豎起大拇指連聲說OK!
王志加入了攝製組,演了幾場之後越演越好,導演非常滿意,果斷地把他從一般演員調為主要演員。他現在演的是二號人物,扮演一個破了產的廠長為躲債遠逃他鄉,以撿破爛謀生。他演得十分成功,把那個廠長惶惶不可終日的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導演滿意地說:老王,很快你就會成為影視界的一顆新星。
電視劇《你能幹什麼》在廣東台播出之後,引起強烈反響,對王志的表演好評如潮。()事業上的成功當然也給王志帶來了豐厚的收入,他住進了深圳的一流賓館。緊接著,導演找到他,讓他與一個著名的女明星搭戲,女明星演一號,他演二號。王志心裡樂開了花,那個女明星他早就知道,也是他崇拜的偶象,想見她一面比登天還難,沒想到居然能和她搭戲。看來人的命運真是難以把握,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當演員,而且還演得那麼出色。看來人的潛在能力是沒法估量的。
王志和女明星搭戲的電視劇《鳳凰》在中央台播出之後,又獲得了空前的成功。此刻的王志也是躊躇滿志,隨著聲名的鵲起,他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那天他正在賓館裡為出演另一個電視劇一號演員與導演討價還價時,房間的門被敲響了。王志站起來皺著眉頭說:真是煩人,也不電話預約就來敲門。可是他打開門一看,卻傻了眼:門口站著幾位警察,其中一位安徽警察幽默地說:王廠長,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要不是你在中央台露了臉,我們還真找不著你呢。王志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後悔莫及地說:我怎麼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原來他就是安徽省南江市某廠破了產的廠長,為躲債到深圳來撿破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