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不是個做大事的人,也不喜歡做大事。」當新東方學校校長俞敏洪在中國地質大學活動中心講台上,以這句話開始他的講座時,台下坐得滿滿的年輕學生顯然吃了一驚。
「我高考考了三年,78,79,80。我當時的夢想並不是要去北大。我是江蘇省的,我就想考入江蘇省地區師範學院。那是一所大專,地點是在常熟市。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
看到台下的同學都笑了,俞敏洪也笑了。不過,他隨即認真地確認說:「真的是這樣啊!」「到第三年的時候,我努了一把力,最後在我們那個外語補習班考了第一,才想起自己也許該報一所名牌大學。結果一不小心就被北大錄取了!」(笑)
「對於大學生來說,每個人的成長過程都不同,但成長永遠是需要痛苦的。我從農村挑著兩個痲袋來到了北大,根本不知道大學生活是怎麼一回事。進宿舍第一天,我就碰到了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時隔二十多年,講起這件事,俞敏洪仍記憶猶新。「我同宿舍的一個同學——當然那時候還不認識,躺在床上拿著一本《第三帝國的興亡》在讀。我就覺得很奇怪,用很糟糕很難聽的國語問他:『咦,上大學還要看這種書的?』那個同學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睛裡是眼白多,黑眼珠少。這一眼在我生命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也幾乎改變了我的大學生活。它給我帶來了兩個後果,第一個後果:我大學四年感到極其自卑,到最後我什麼都害怕,什麼都恐懼。第二點,它使我知道,一個人要讀很多很多書。」
「在北大的四年里,我把每天的時間都放在讀各種各樣的文學、哲學、社會科學和其他一些我能讀懂的自然科學著作上。四年畢業的時候,我讀了大量的書,英語書反而成了其次的東西。所以我在北大的四年,英語學得非常糟糕。糟糕到畢業的時候,我連《飄》這樣的英文小說都讀不懂。」
「同時,我還養成了另外一個習慣,就是不善於和人打交道。首先我是從農村來的,國語講不好;其次又產生了自卑的情緒。所以,除了跟宿舍的幾個人認識以外,跟北大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認識。我在大學最大的損失之一,就是沒有參加任何大學生的活動。後來我深深體會到,大學生的活動實際上是很重要的。它對一個學生鍛鍊自己的心志,鍛鍊自己開朗的個性,鍛鍊自己與人交往的能力,是非常的重要的。()但是我沒有學到這個東西。所以說,我在北大的四年,過了一種比較痛苦的生活。」
「我在大學裡是極其自卑的,到了什麼地步呢?我在大學從沒談過戀愛。原則上這是有點不太正常的——當然也比較正常,因為我現在也很正常。(笑)但問題在於,我並不是不想談戀愛,我看上了我們班每一個女孩子啊!」(笑,掌聲)「那麼為什麼看上了一個女孩子卻不敢去追求呢?這就是自我衡量。有的人是把自己抬高了,我發現我們班上有的男孩子是勇往直前,結果往往是成功了。但我發現我是把自己往下貶的,比如說我的能力是10,我常常把自己貶到5。到現在我也有這個感覺,當然我不會再貶到5了。這是一個自我恐嚇的過程,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使你變得更謙虛,但它也可能使你失去本來應該屬於你的東西。」這一句話,他感慨萬千。「但是後來我發現,如果一個人從來沒有自卑過,只是自大、傲慢過,這個人一定很淺薄。世界對教學研究統計表明,在任何時候,一直在班上第1名到第5名的學生,最後成功的比率,遠遠低於第10名到第20名的學生。從小到大一直都一帆風順並不是個好事情,因為世界並不專為這樣的人設計。容不得挫折、失敗和落後,就不能將苦難變成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