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正傳影評(一)
時間常常使我們忘掉很多人,很多事,也正是時間,常常會使我們想起有些人,有些事。如果時間堅硬的銼刀也抹不去一種記憶,那麼是什麼能讓我們在紅塵中忽然回首,又是誰讓我們暫時忘記現在,回到從前?
4月1日,愚人節,一個逐漸被接受的因玩笑而彼此娛樂的日子,對於人群中的一些人來說,卻有著特殊的意義:2003年4月1日,張國榮從香港文華酒店縱身而下,從此霸王別姬成絕響,人間不見無腳鳥。風繼續吹,仍有煙花燙紅塵,但是張國榮已經飄然遠去。
我不是標準的榮迷。曾經有一個人向我布道,我尊敬上帝博愛的精神,可是有幾個問題我想不明白,在我開口詢問的時候,布道者非常疑惑地看著我,說:「你只要信,只要去感受,不要問為什麼,信仰是不能判斷的。」很多榮迷對張國榮的感情,已經類似於宗教信仰的單純,我只是個喜歡張國榮電影的人,所以我不想冒充榮迷,我是個普通的觀眾。
王家衛中《阿飛正傳》的張國榮把那個內心落寞的男孩演得淋漓盡致,他從菲律賓絕然離去的背影是我印象中最經典的電影片斷,只有張國榮才能有那種憂傷與不羈,後來,張國榮在《風月》中又演了一次這樣的感覺,可惜那是一部爛電影,做作又陰沉,張國榮演得仍然很好,但他不能拯救已經發霉的整部電影。而在《花田喜事》中,男扮女裝的張國榮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羞愧,那種嫵媚與風情讓人非常難忘。到了《霸王別姬》,張國榮的演技已經臻於化境,每次看片子,我都懷疑他是神不是人。我甚至以為,《霸王別姬》不僅是對演員,對張國榮自己而言都是無法超越的顛峰,這也許給了他很大壓力,因為他那麼追求完美。
我後來想,《阿飛正傳》就是張國榮的自傳——經歷上不是,精神上是。這個世界給阿飛心靈打上了灰色的底色,想讓它溫暖起來是那麼困難,他遊走於不同的女人之間,最後發現自己渴望的溫暖竟然那樣可望而不可及:給予或者接受都讓他驚恐,我的意思是,內心的驚恐。他到菲律賓尋找親生母親,其實是尋找和這個世界和解的理由,卻在最後一刻放棄了,是不是也因為一種恐懼?一種原來以為自己可以詰問、可以原諒這個世界,在即將面對現實時忽然發現自己並不能做到的恐懼,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重新回到自己的孤獨與不羈中去。「以前,有一種小鳥,它生下來就沒有腳,一直不停地飛,飛累了就睡在風裡,一輩子只能著陸一次,那次就是它死的時候。」阿飛像無腳鳥一樣飛翔,看起來自由瀟灑,沒有人知道他的孤單,他的眼淚,他周旋於一個又一個女人之間,只是像無腳鳥在風中休憩一樣,虛幻而不真實。阿飛最後也是唯一一次嘗試要落地的時候,以失望結束,因為不停地飛雖然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回到現實同樣是難以承受之重——有一種鳥生下就沒有腳。
《阿飛正傳》是一部畫面並不優美的電影,是張國榮的表演給了它亮色。我後來看了好幾部張國榮的電影,有的印象模糊,有的印象深刻。我覺得,電影裡的張國榮像沒長大的男孩,歌聲中的張國榮卻是個成人,或者儘量表現得像個成人,所以我對張國榮的歌始終印象模糊。我不是榮迷,我也沒有能力揣測張國榮的人生,我只是疑惑:風情萬種的張國榮和頹廢感傷的張國榮,風光無限的張國榮和敏感寂寞的張國榮,哪一個更接近真實的張國榮?人性是複雜的,非要理性地去探究有些事,人生豈不是無趣又無聊?所以我只是表達一種印象,並不企圖獲得答案。
從塵俗的角度而言,張國榮獲得了凡人難以企及的成功,他為什麼選擇在盛年離去?答案當然有很多,每個關心他的人都可以選擇接受自己願意接受的理由。我個人覺得,這源於他追求完美的性格。完美真的存在嗎?很多人都會在失望的時候安慰自己,然後接受現實。但是張國榮不能,終於陷入憂鬱症中,這讓我想起電影《東邪西毒》。「世間有一種酒叫做醉生夢死,據說喝下它,就可忘卻情事了斷前塵」,世間真有「醉生夢死酒」嗎?大概沒有人相信,張國榮也不相信,但他最終還是喝了半壇醉生夢死酒,明明知道「其實『醉生夢死』只不過是她和我開的一個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反而記得越清楚……」
生活常常是這樣,道理是一回事,感情是一回事,抉擇又是一回事。所以它讓我們驚喜過,又讓我們無可奈何過。完美的張國榮真的存在,還僅僅是一段傳奇?追求完美的張國榮真的走了,還是他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當你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那個長著張國榮模樣的歐陽峰說。也許他還會說,當你不能判斷的時候,試著去接受,不能接受的時候,就把它當成一個玩笑,繼續朝前走的時候去想像春天會再來,花會再開。
阿飛正傳影評(二)
王家衛的片子就是自己的內心的語言,是自己對生活的詮釋,他很少說話,他表達唯一的方式就是用鏡頭,所有的話都在鏡頭鐘錶現了,他的每部片子就是自己的對人生,對愛情的理解。
片中經典的話已經引用很多次了,經典就是經典,也是整個片子的核心,也是王家衛本人的當時的一種狀態吧。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一直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邊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片中的幾個男角色就是一個人的幾個方面吧,張國榮扮演的旭仔的放蕩不羈,張學友的憨厚羞澀,劉德華的熱心仁義。
旭仔是一個沒有依靠的人,只是靠著一個藉口來支持自己的放蕩不羈的行為,他不能對自己負責,也不能對別人負責,只是飄在這個世界上的孤獨的靈魂,單純的蘇麗珍只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十六號,4月16號。1960年4月16號下午三點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為過去了,我明天會再來。」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他,但是短短的一個月卻被他給甩了,她其實一直是旭仔真正的最愛,雖然他說,我喜歡的人這麼多,不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我最喜歡誰。但是片子的結局「以前,以為有一種鳥一開始飛便會飛到死才落地,其實它什麼地方也沒有去,那隻鳥一開始便已經死了。我曾進說過不到最後也不知道我最喜歡的女人是誰。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告訴我們他真正深愛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蘇。但是他始終不肯去承認,或者說一直自欺到死。
如果說是因為沒有家庭,沒有親身父母導致了他的沒有根,那麼到最後他知道了他的父母,能落葉歸根不能不說是個不過的回歸,這隻鳥是著地了,死在了他父母的故鄉,死在了賓士在森林上空的火車之中,這也許可以算是不錯的結局了。
他的生活中的顏色一直就是灰暗的,和畫面的顏色是一樣的,在三個女人之間徘徊,蘇麗珍,路路(咪咪),還有他的養母,尤其是他和他養母的關係尤其曖昧,如果說他養母有戀子情結的話,那麼在一定程度上他和他養母有同樣程度的戀母情結,不和自己最愛的女人在一起,也不和愛自己的女人在一起,在他鄉也只是爛醉如泥,生活對於他來說生活就是一場夢,一場似是而非的夢,夢無所謂好壞,有的就是自由,但是這樣的自由到死的時候才能結束,人只有死的時候才會是真正生活的開始。他這隻做夢的鳥死了,而在另外一個世界一隻鳥再生了——梁朝偉的神秘的三分鐘把整個片子搞得更加的迷幻!
劉德華也是一直鳥,不過是從他的母親的過世才開始起飛而已,母親的去世,自己鍾愛的女人卻不屬於自己,一個了無牽掛的人,一個無根的人也騰空而起開始了他的跑船生活,不過他這隻鳥一直貼這地面飛而已,他出生貧困,但是進取,靠自己的雙手掙生活,不過他也是逃避生活的人,他的生活是自由顛沛的,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沒有精神的家園,也沒有現實的家園,這也是現在我們很多人的狀態,只要我們是這種鳥,我們的命運就是不斷轉移,片中所說我們在一個地方會呆膩的,所以我們不斷更換,不斷尋求新的東西,但是往往我們卻忽略了我們真正的東西,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們的人生就是一個圓,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的。
劉德華在最後打斷了張國榮的關於鳥的話,這也是一個方面刺激了他看清了自己,我相信最後劉德華會回到香港的,他的歸宿就在蘇麗珍那!
裡面的女人暫時不討論,我只想說我們從女人身體出來,最後我們都會回到女人的身體裡。女人就是大地,是深沉的大地,我們的身體最後會回歸大地,而女人則是我們精神的最後歸宿,我們需要用愛情來終結我們的孤獨。
阿飛正傳影評(三)
如果遇見的不是旭仔,張曼玉也許現在依舊待在那個小賣店裡,也許不在。但無論怎樣,生活總是會把女人對幸福的那點憧憬折磨成柴米油鹽,脅持著每個搖晃在裡面的人們先是日復一日的蒼老,然後徹底投降。如果沒有遇見旭仔,她也許永遠不會走進那個踩上去吱呀作響的木閣樓,期艾得如同被風搖落的蒲公英。但遇見了又怎樣,遇見以後她還是會嫁給一個很本分的男人,忘了那幢每逢颳風就會隨之嗚咽的破公寓,忘了旭仔潮濕的眼神,忘了所有痛楚的回憶。日子雖然不會太富裕,但也不至於貧困,然後相夫教子,就那樣安穩地生活下去。
如果遇見的不是旭仔,劉嘉玲也許還是那個舞廳里最當紅的小姐,也許不是。她完全可以憑自己的姿色成功的釣一個凱子,但是那個家庭卻拒絕接受一個舞女作為媳婦。於是她只能和她的王子生活在一間十幾平米的小破電梯公寓裡。
如果遇見的不是旭仔,潘迪華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苦惱,後悔把旭仔不是自己親生的這個秘密告訴他,逼得她每每面對著旭仔問她,他的生母在哪兒,她都只能打哈哈。趁著還未人老珠黃,傍個老頭提著皮箱去美國多好,就那樣,把一切關於青春的記憶都留在香港。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但前提是如果她沒有那為了生計而抱養旭仔,沒有那筆月月按時匯到的錢財,她是否還有精力去養那個騙她錢的小白臉,又或者還會如此風韻尤存。
那麼,她們會不會再次想起旭仔呢?我想一定會的。在某一天,她們的容顏都已經變得蒼老,在卸去了青春的皮囊後,也許她們會想起那個深深愛過,或者陪她們走過,為她們的生活變幻出無數種可能,但是卻再也找不到的男人。
他叫旭仔,有包裹著砒霜與蜜糖的嘴巴,有眉目如畫的外表,還有一顆抓不住的心。他喜歡一根接一根的抽菸,那煙霧常籠罩著他英俊的臉龐,這讓他有著一份說不出的神秘。他註定了是一個形而上的情人,當他對那個女孩說起:「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的時候,幾乎任何女孩都抗拒不了他的神采,也許只有那一刻他是執著的,他是那樣的天真,激情,浪漫,每個姑娘的夢想甚至都是由他而清晰地勾勒出。
如果沒有遇見旭仔,也許劉德華就不會在那個夜晚遇見張曼玉,也不會在菲律賓的火車上找到一個和他談心的人,他註定要孤獨地巡視著每條街道,然後在開往黎明的車廂里疲憊地入睡。
如果遇見的不是旭仔,也許張學友就不會遇見劉嘉玲,也不必每天為這朦朧的情感而苦惱,自然也就不必變賣掉旭仔留給他的汽車,然後將錢交給劉嘉玲,再說一些令人心酸的話語。如果沒有遇見旭仔,也許他只要每天晚上避開印度人的羅羅嗦嗦,或者在台階上捧著收音機聽一小節舞曲就已經足夠開心。
如果遇見的不是旭仔,也許他的生母早已經刻意地將他忘掉,從此再也不用為年輕時的荒誕負責。()而那天她看著旭仔離開她的房子,她卻又是多麼的傷心,原來積壓在心底的回憶只是被有意鎖住,而只要時機合意它們就會奪路而出。她拉開窗簾的一角,緊緊地盯著那個穿著白襯衫的背影從她的生命里離去,永遠的離去。那是她的孩子,她知道他為什麼不肯回頭,她不給他機會,他也一定不會給她機會。
如果遇見的不是旭仔,他們的生活也許還是這樣或者已經變成了那樣,當歲月彼此消磨,讓人無力反抗,也許就不如平平淡淡,又或者渾渾噩噩。
那是一種沒有痛感的絕望。任痳木的生活剔去骨子裡殘餘的浪漫,拔除背上的翅膀。而那樣的生活是可以把每個人擊倒的。
其實,每個人都希望在梅雨的季節里儘快見到陽光燦爛的晴天,每個人都希望在下一個街角就與那個最符合自己的人手牽到一起,但是誰又能真的把握住自己那變幻不定的命運。
其實,每個人都是陰冷森林中的蒲公英,既嚮往著陽光,卻又安於現狀。如果沒有一陣風的降臨,它們永遠都不會長出翅膀。而那些帶著甜蜜與痛苦的秘密,終究如同一個童話。
旭仔在扮演每個人生命中的過客同時,每個人又何嘗不是他生命中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