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一個破落戶書生,其實不盡然,他還是一個宗教的、文人階層的、社會的縮影。它凝聚了魯迅先生對風起雲湧的五四年代當時的未來的認知和預知。
中學時代曾學習過《孔乙己》,但那時候僅是以一種嘻哈的態度去讀孔乙己本人,以店小二的視角去審視一個失落的頹廢的搞怪的落魄文人。在老師的引導下稍微明白孔乙己是一位時代的棄子,對他有了除蔑視以外的憐憫。一個多麼可憐可悲可氣的人。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印象,更沒覺出先生融入其中的廣博的知識、廣闊的社會圖景以及他的深刻的思考、深邃的目光視界。前些天陰差陽錯,誤入自然圖書館,借對了一本書---《風雲人物魯迅》,得以重讀先生的經典,全視角的了解先生的思想。重讀《孔乙己》,被放慢了腳步,太深刻了太宏大了,看似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想要匆匆略過,走不動,真的走不動,其中的東西太多了。
首先,即曰《孔乙己》,就先說孔乙己。他是一個人,不錯;更深的,他代表一個階層—文人階層。經過新文化運動,「政府的孔教」被打倒,但仍不乏苟延殘喘的衛道士,他們沒有被消滅,他們只是被打入了一個特殊階層—一大群有文化的頑夫,一大群被奪取了思想的殭屍,一大群渾渾噩噩的中國人。「穿長衫,可是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讓人半懂不懂的子乎者也。」這是他們的整體寫照。
窮酸人沒錢還擺譜,九文錢還一一排出來,仍以舊時代舉人秀才們的特殊待遇,特殊地位為立足點,裝盡了腔,作盡了勢。文人們,不是舉人秀才屁都香的年代了,掛了名號的東西不會因了名號而升值,窮擺譜,死了連骨頭都會被「狗」叼去。
賣弄學問不僅自欺欺人,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偷」「竊」本就是一個意思,還擺弄什麼讀書人只可稱作竊,多高貴啊!一個「茴」字四種寫法,連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都不屑一顧了,賣弄還有意義,有價值嗎?
尊嚴,早被吃進肚子裡了;誠信、自強早已成為歷史。東西偷了不敢承認,不屑於承認,被指證了還以為諱飾。替人抄個信書連筆帶墨都要捲走!讀書人已經失去了價值,不再有尊貴的品質,高貴的氣質,當然也不會再有優厚的品牌效益。讀書人已經淪為頂著高貴名號的賤人,十足的、敗壞的賤。
孔乙己是不是的臉上添疤,疤僅是臉上有嗎?看不見的地方恐怕更多;腿被打斷了,打斷的僅是腿嗎?不是的,還有他們的命根子。文人階層,曾經一個相當龐大的高貴群體,被康有為扒去了衣服,被孫中山打折了腿,被陳獨秀要了命,淒悽慘慘戚戚,這個特殊的東西終歸成了記憶。「他死了吧,他大約的確死了吧。」先生隱晦的預告給我們那個腐朽的頑固的孔家族將消亡、必將消亡了。
其次,「孔乙己」取自「上大人孔乙己」,本就是孔子靈魂(被扭曲的)的化身,被統治者變態了的儒教的化身。
自漢武帝之始,至宣統帝之終,這個學問派完全的淪為了統治者維護專制統治,壓制人性的工具,同時他的地位也達到了其他學派無法企及的高度。但是,東方睡獅不再沉睡,民族覺醒成為歷史的必然。魯迅先生通過孔乙己告訴我們:「一切逆歷史大勢而行的,必將被歷史的車輪碾得粉碎。」
最後,先生通過《孔乙己》向我們轉述了他對當時社會的不滿與控訴。孔乙己,成為一個社會,一段歷史的縮影。
一個十二歲的童工被送去做工人,本該活潑可愛或者搗蛋的年代,卻在「整天面對凶面孔,活潑不得」的環境中成長。先生在《我們現在應該怎樣做父親》和《與幼者》中都表達了對下一代的深切關注和特有的關懷。先生在這裡別有用心的設定一個十二歲的童工,又一次表現了他對下一代的關注,對社會摧殘祖國花朵的檢舉與控告,對下一代的同情與愛護。
《孔乙己》時代的社會很可悲,惡水橫流,百姓苦不堪言,社會道德淪喪……
短衣主顧們消費低,花的錢少,花的心思卻一點不少。你看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黃酒從罈子中舀出,看過壺子底里有水沒有,有親眼看將壺子放在熱水裡,然後放心……」,多麼小心,多麼可悲,社會信任感已殆盡。他們生活在貧窮、悲哀、蒙昧的生活中。
老闆呢?十足的奸商,在嚴重的監督都防不了他潺水。未了招攬生意,以犧牲孔乙己的尊嚴未代價,詆毀、取笑、嘲弄一個本就可憐的破落文人,孔乙己的帳,幾文錢,他念叨了幾年。當時社會的商人奸,商道無道。
丁點的小事,偷雞摸狗,卻被打了大半夜,打折了腿,社會的兇狠與險惡,悲劇,發生在孔乙己身上,也發生在整個社會。
如此不堪的社會,無情、無情、奸詐、蒙昧、兇狠……最大多數人是怎麼一個生活狀態,先生沒有說,只給我們描述了一個曾經的貴族階層的文人的悲慘謝幕。不寫,也許是想讓我們想像,也許真的無法用語言表達。
細讀先生文章,區區千餘字,單單一個人,卻幾乎表現了社會全貌。對於現代社會,也許先生已是古董,但拿出來體味,他會給你不一樣的感覺。與愛國者對話,體會不一樣的愛國情懷,朝花夕拾,領略大家風範。
孔乙己讀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