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瘋人院影評(一)
瘋人院顯然是個隱喻。這隱喻在當時看來便似乎太淺顯,何況今天已經有不少人看過了《肖申克的救贖》和《楚門的世界》;當然,有些人會願意扯上《看上去很美》,姑且算它一個吧。
麥克墨菲顯然是個混混,而且有點小聰明,靠著裝瘋賣傻躲避了牢獄之災——雖然代價是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護士長拉契特顯然是個好人,道德上完美無缺,是個完美的制度與即成世界的捍衛者。影片最後小混混墨菲成了英雄,而「該院最好的護士」拉契特卻是個地道的惡魔。這有點黑色幽默的味道。
實際上,拋去各種影評和溢美之詞給我們戴上的有色眼鏡,我們可以感覺到,是「瘋人院」這個環境成就了麥克墨菲,因為他若在一個相對正常的環境裡,他能做的事就只有「至少五次因鬧事被逮捕」——無論以他所處的時代或者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這樣的人都無法被稱為英雄。但恰好他被送進了瘋人院,他不安分的性情,讓他打破的制度恰好是那麼不合理——而我們可以想見,以他的性情,合理的制度他也會打破的。所以,可謂是「時勢造英雄」,麥克墨菲被人稱道的英雄主義色彩似乎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濃烈,而所謂的「殉道精神」更是有點生拉硬拽。
但是,畢竟麥克墨菲是作為一個被藝術化、誇張了的形象出現在影片裡的,從戲劇效果的角度考慮,麥克墨菲的流氓氣與護士長拉契特的道貌岸然形成的強烈對比,很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我們應當可以看到的確是他的這股與眾不同的流氓氣,讓他對制度——他才不管這制度是好是壞,只要這制度限制了他——無比憎恨和對自由極度渴求,讓他對生活充滿激情,讓他嘗試「飛越瘋人院」。如此便夠了。何況魯迅他老人家的那句「對手如凶獸時就如凶獸,對手如羊時就如羊」也能為他開脫不少。一個執著於「費厄潑賴」的道德完人,有多少激情來抵抗不自由、來面對如潮的不講究「費厄潑賴」的敵人?只有流氓才能對付道貌岸然的衛道士,這似乎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事實。若麥克墨菲是個道德高尚並有極高覺悟、已經自我覺醒的很有境界的正人君子,我會以為我是在看一部長春電影製片廠出產的片子。
關於護士長拉契特的評價,相對而言,似乎可以簡單很多。很多人認為她是個惡魔,這大概是沒錯了。但試圖通過舉她大聲播放音樂來「折磨」病人、在病情討論會上揭病人傷口等例子來證明這個結論,則顯得有點太過簡單了。若她這個角色如此單薄,如何讓她的扮演者路易絲?弗萊徹獲得當年的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實際上我們縱觀整部電影,看不出拉契特有任何通過虐待病人而獲得快感的跡象。
播放音樂是好的,而有些老人耳朵不大好,需要大點聲,似乎沒什麼問題;通過大家討論來治療病人,出發點也顯然是沒錯的;大部分人,特別是些老人家習慣了現行的作息時間,不因棒球比賽而改變作息,免得打攪了他們,道理上也沒錯。單純地從動機而言,我們看到拉契特是處處為病人著想;哪怕結果並不盡人意,她也沒有從病人的不悅、甚至痛苦中獲得任何惡意的快感。也就是說,道德上她似乎無懈可擊。但事實上,過大的音量的確影響了病人的正常交流;而大部分的病人其實不想暴露私、揭自己的傷疤;有不少病人是很想看棒球賽的。於是我們發現,拉契特之所以為惡魔,正在於她是個好人,是一個道德上完美無缺,對制度異常執著的人,正是這種占領了道德制高點的優越感,讓她在「一切都是為了病人好」的道德掩護下絲毫不顧忌病人的感受,一意孤行地堅持不合理——她當然不這麼覺得——的制度,傷害——她也當然認為是在幫助——病人。這不禁讓我們想到我們中國的那些「存天理,滅人慾」的道學先生們,當他們把出軌或者疑似出軌的女性塞進豬籠,沉入水底時,他們是不會有任何罪惡感或者獲得任何犯罪的快感的——他們只會痛心疾首地感慨世風日下,同時覺得自己的行為無比正確。不合理的制度已經內化為心中的道德律,他們做出的行為便只能代表制度而不能代表他們自己了,因為已經被徹底制度化的他們已經成了制度的一部分。
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在《鼠疫》中寫道「世上的罪惡差不多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沒有見識的善良願望會同罪惡帶來同樣多的損害。人總是好的比壞的多,實際問題並不在這裡。但人的無知程度卻有高低的差別,這就是所謂美德和邪惡的分野,而最無可救藥的邪惡是這樣的一種愚昧無知:自認為什麼都知道,於是乎就認為有權殺人。」這段話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
護士長拉契特的不敏感或者說無知——不論這是天生的還是制度化的結果——讓她漠視病人的需求,而又正是這種漠視,讓她能毫無顧忌地揮舞她的道德大棒來執行她所奉行的行為準則和道德律,而這更進一步地導致她的無知。如此,她便陷入一種不可抑制的「自激」,像一條咬著自己尾巴原地打轉的蛇,生活在自己的一個能自圓其說的封閉的世界裡;而在這個能自圓其說的世界裡,她是「全知全能」的——「於是乎就認為有權殺人」。分析到這裡,我們便會發覺拉契特其實比麥克墨菲更有代表性,她實際上代表了我們這個社會上的大多數人:好人,但由於無可避免的智力上的局限性,於是好心辦壞事。當我們用相對尖銳、惡毒的語言來形容這種人(其中必然包括我們自己)時,那便是如易卜生在《人民公敵》中對「結實的大多數」的描述:「我們這兒,真理和自由最大的敵人就是那結實的多數派。不是別人,正是那掛著自由思想的該死的結實的多數派!現在你們明白了!」,「真理」、「自由」、「自由思想」都是好詞,用任何一個其他的好詞來更換它們,關於「結實的多數派」的說法也是成立的。「為了病人好」的拉契特自己便是病人們最大的敵人,於是無意中便做了「結實的多數派」。很多時候,我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這是道德的悖謬。
我在文章開頭提到了《看上去很美》,這是因為06年這部片子上映時,有人起鬨稱它為「中國的《飛越瘋人院》」,「兒童版《飛越瘋人院》」。單純地就角色和某些場景而言,兩者的確有相似之處,比如說「幼稚園」對應「瘋人院」,李老師對應護士長拉契特,方槍槍對應麥克墨菲,集體拉屎對應「Medicinetime」等等。但問題是,表面看來,《飛越瘋人院》和《看上去很美》都是一部關於專制與自由、制度化與反抗制度化的電影,就這點而言,兩部電影的確是極其相似。但其實《飛越瘋人院》還有一更深層次的內涵。當我們拿《飛越瘋人院》和《肖申克救贖》、《楚門的世界》以及《看上去很美》一起做比較時,往往只着眼於這幾部影片的主題都是表達了對自由的追求和對人的關懷,但卻忽視了《飛越瘋人院》與其他片子在表達這一主題上的方法上的不同,而這種表達方法上的不同,恰是他高於其他片子的地方。《肖申克的救贖》等幾部片子是在通過制度——制度化與反制度化——來體現對人的關懷和對自由的思索與追求;而《飛越瘋人院》則更多的是直接地通過「人」這一命題本身來表達對人的關懷和對自由的理解。它其實是以麥克墨菲和拉契特的矛盾為引子,通過對其他病人,尤其是酋長、比利兩人的刻畫,表達了一個更深層次的近乎哲學的命題,那便是:如何對待「自我」,從而不單對制度化進行批判,更多的是去試圖探索、揭開這種「制度化」產生的根源。
在《飛越瘋人院》裡,我們會發現被真正制度化的其實只有一人,那便是制度的代表護士長拉契特;而反制度化的也只有一人,麥克墨菲。其他病人,除了少數幾個有暴力傾向的以外,制度於他們是沒有多少關係、可有可無的,因為他們都是自願進入這個瘋人院的。是的,他們都是自願的,不同於《肖申克救贖》裡被強行關押的犯人們;不同於《楚門的世界》裡生來便在攝影棚里的楚門;也不同於被迫上幼稚園的方槍槍們。他們都是自願的。他們自己選擇了進來,並且隨時可以選擇離開——當麥克墨菲知道這點時,感到無比震驚,因為在他看來這完全不可思議。很多人會從病人們並不願意離開這所瘋人院並對護士、看守們逆來順受而得出他們已經被制度化的結論,姑且這麼認為吧;但他們忽視了一點,那便是病人們是自願進來的。如果他們真的被制度化了,那制度化也只能是果,在他們進入瘋人院之前便存在的、讓他們接受制度化的因更加引人思索、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為什麼會選擇主動進入這個瘋人院?影片對除了麥克墨菲的其他病人的刻畫似乎告訴了我們答案。比如說酋長。酋長是印第安人,一開始是醫院裡病得最嚴重的人。他雖然身體強壯,牛高馬大,卻嚴重的自我壓抑,反映遲鈍,從不說話,以至人們都以為他又聾又啞。而後來,在麥克墨菲的鼓動和激勵下,他漸漸與其他人接觸了起來,最後成了墨菲知心的朋友。在一次與麥克墨菲的對話中,墨菲說酋長很強大,而酋長卻說道:「我父親才是真正的強。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他喜歡……所以大家都不放過他……」顯然酋長的父親的遭遇讓他對自我的釋放產生了懷疑,從而導致極其嚴重的自我壓抑。我們再看比利。比利是一位弱小、自卑、口吃的病人,當麥克墨菲準備逃跑時,邀請他一起走,他說:「我還沒有準備好。」我相信這不但是比利一個人的答案,也是全體病人的答案。他們都「沒有準備好」。而這種對自己的不信任、強烈的自我壓抑,使他們主動選擇進入瘋人院,甘願接受各種不人道的待遇。在影片的最後部分,麥克墨菲把她的女朋友弄進了瘋人院,並舉行了一個派對。那個晚上,墨菲甚至讓他的女朋友跟比利發生了性關係,以滿足比利對他女朋友的愛慕之情——某種程度上,比利的自我壓抑就是由於曾經被喜愛的女性拒絕而造成的。這件事第二天被拉契特發現了,在她質問比利,並對他表示徹底的失望時,我們可以看到比利在回擊她時口吃的毛病消失了。這是一個很有象徵意義的情節,比利通過欲望的達成而解除了自我壓抑,於是作為他「不正常」標記之一的口吃便消失了。雖然比利最後在拉契特的刺激下悲憤地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自殺了。但我們可以想見,他在解除了自我壓抑的那一刻,他便已獲得了自由。
影片的結尾墨菲去世了。在比利因拉契特的刺激而自殺後,他襲擊拉契特,從而被切除了腦白質成了真正的白痴。此時已經尋回了自我的酋長不忍心見到墨菲如此痛苦且荒謬地活著,便用枕頭悶死了他,然後扛起水泥台,砸開了窗戶,獨自一人,在晨曦中向遠方的樹林跑去。而在他身後,是其他病人遠眺他高大的背影時發出的陣陣歡呼。
是的,酋長自由了,但與其說這是挑戰制度、規則的勝利,不如說是因為他重新認識了自我,釋放了自我。而其他病人,他們望著酋長的背影,望著洞開的窗戶卻沒有行動,這顯然不是制度和規則的原因,而仍是因為「內心不自由」,還「沒有準備好」。但好歹他們歡呼了——他們對自由有了嚮往。
「普魯士的專制制度是對作家內心不自由的懲罰。」馬克思如是說。麥克墨菲,顯然他一直都是自由的。
飛越瘋人院影評(二)
看罷《飛越瘋人院》這部電影,我開始思考,在這個真實的世界的我們,究竟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我希望我是麥克墨菲,這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有點過頭,卻可以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在乎各種條條框框規規矩矩的束縛的年輕人,雖然他表面上或者在一些行為上讓普通人無法接受,甚至是違法,但是我想他最多不過是一個不聽話的搗亂分子。而有時候我是酋長齊弗,想要像麥克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卻因為各方的壓力只能壓抑自己,選擇保持沉默和放棄自己的真實追求。但是也有的時候我會變成那個滿臉嚴肅的護士長,處在一個高位用一些所謂的規矩管制其他的人,迫使他們放棄自己的想法,而聽從統一的規矩。或許更多的時候,我就像那群病人,盲目而痳木,從一開始就被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或者方法固定,按照統一的模式生活著,最後忘記了自己是誰。影片表面上是在敘述一個精神病院中所發生的悲劇故事,實際上卻展現了那種為了個性解放而孤軍奮戰的英雄,由於找不到正確的解放道路而最後為社會所吞噬的悲慘命運,有著濃重的悲劇色彩。
《飛越瘋人院》是一部扣人心弦的作品。影片以瘋人院為舞台,著重反映了一種在當時所謂現代化管理的社會中,人們被緊緊束縛而動彈不得的恐怖景象。這種景象深深地抓住了每一位觀眾的心,使人感受到一種深切的恐怖。有人說影片中的瘋人院實際上映射的是美國病態壓抑的工業化社會的縮影。但不管是不是這樣,不管是生活在哪個時代,總會有這樣一種有些壓抑的狀態,使得人們慢慢失去自我放棄本應屬於每個人的對自由的追求。主人公麥克默菲的對自由的追求和最終的悲慘遭遇深深地體現了人們所受的壓抑和悲劇命運,使影片具有了一種感人至深的效果。影片的結尾是全片的點睛之作,充滿了使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氛,卻也是最為感人的一個段落。在昏黃的光線下,酋長來到麥克默菲的床邊,呼喚著他,而麥克默菲卻只能報之以白痴的喃喃自語。酋長一邊說著「我會把你帶出去」,一邊用枕頭悶死了他。這一場景令人不禁潸然淚下,同時更令人感到了一種深重的難以名狀的壓抑。酋長逃出令人窒息的精神病院,也正象徵著人性的回歸。可以說,這部影片是對壓抑人性的現代工業化社會的重重一擊。
沒有人願意說自己是個瘋子,我們都是正常人,然而在瘋子眼中我們卻是不可理喻的異類。麥克墨菲和酋長齊弗是瘋子嗎?在護士長眼中是的,在院長眼中是的,於是麥克最終被變成了白痴。而在我眼中,那個總是一臉嚴肅的護士長才是一個瘋子,她所標榜的採用先進的藥物與精神治療方法,其實卻把病人視如動物,剝奪了他們的基本生活權利和愛好。每天進行的談話治療,一遍又一遍地刺痛病人的內心,讓他們不停地回憶起自己想要永遠忘記的最悲痛的記憶,卻美其名曰只有這樣才能幫助他們;娛樂時間放一些病人聽不懂也不喜歡的歌曲,而不允許他們觀看他們更喜歡的棒球比賽,哪怕是通過舉手表決也依然面不改色的禁止病人追求他們喜歡的東西;當看到聽不見也不會說話的酋長開始開心的打籃球時,她臉上的表情不是欣慰而是擔憂。她在擔憂她的權威受到威脅,她在擔心她的命令受到違抗。影片中塑造的這個人物就像是一個教條化的魔鬼,她古板的表情和冷漠的眼神,折射出她顆痳木不仁的心靈,這和麥克墨菲豐富的人物表情和有些瘋狂的心態形成了一個非常強烈的對比和對抗。護士長就是這個人群的統治者,就是這個工業社會的代表。如果動搖她的地位,或者違反了她所規定的體制,就要受到嚴格的處罰,被打,被電激。在這種暴力的統治下,使病人不敢有絲毫的反抗,不敢提任何意見。
影片的中間,當看到麥克他們出海釣魚,看到他們找來女子和比利在一起,看到他們暫時的勝利和歡樂,我幾乎已經完全融入進去,和他們一起輕鬆地快樂著,忘記了那必將來臨的命運。當麥克墨菲終於被送去手術,我幾乎快要落淚。這樣鮮活的一個人,他的調皮和活力宛然還在眼前,卻始終鬥不過社會的規範,轉眼間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他不是植物人,手術後過一些日子以後他能夠起床,吃飯,說話,可是他已經不再是麥克墨菲,只是護士長的成功作品而已。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只怕莫過於此了。
酋長齊弗在逃跑之前,為什麼要殺死麥克墨菲?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因為他知道,如果真正的麥克墨菲還活著,一定會覺得寧可死了,也不願意過行屍走肉的生活。也因為在他的心中,這樣的麥克墨菲存活在世界上,是一個極大的失敗和諷刺。麥克墨菲曾經說過,他們要離開瘋人院,——獲得自由對他們來說,便是最大的勝利。現在這樣的麥克墨菲怎樣才能夠離開,怎樣才能夠自由?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死去。齊弗殺死麥克墨菲,只是幫助他作出最後的抗爭,然後帶著麥克墨菲的思想和期望,衝出去尋找他們的自由。
我深深的被麥克墨菲在影片中說過的一句話感動,「至少我嘗試過了。」麥克墨菲因為受不了瘋人院對人的壓迫企圖搬起一個洗手台砸碎窗戶逃走,而病友們都打賭他搬不起那個沉重的台子,他並不服輸,在用盡全力屢試屢敗之後他放棄了,落寞的走開,然後對自己,也是對所有人說,「至少我嘗試過了。」
麥克墨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就是那個在深夜裡撬走你腳踏車的傢伙。他就是那個在酒吧里調戲你女友的傢伙。他就是那個爬上你親手栽的櫻桃樹,大肆饕餮的傢伙。他就是那個酗酒唱歌,吵得你整宿睡不著的傢伙。他就是一次次把你氣得想抄傢伙的混球,在你咬牙切齒唾罵其為人渣的時候,言辭間不會留有半點同情。然而看到最後為何大家都會為了他的死流下了一行行熱淚,為他的死悲痛,怒斥那間慘無人道的瘋人院和那冷血的護士長和院長,卻從沒想過自己在現實中也可能是護士長的幫凶。
人們更想要的是安全,而最安全的立場,就是「跟大多數人站在一起」。麥克墨菲們之所以被打入另冊,無非是他的自行其是破壞了遊戲規則,大夥為了自己的安生,把他送進了高牆裡面。隨後,我們就把這個過程集體遺忘了,並且無比心安理得。人類的聰明莫過於,永遠可以為自己找到合情合理的立足點,可以在價值判斷的槓桿上表演花巧的體操,而且絕少失誤。一種挑釁體制的訴求冥冥中催生出下賤的移情作用,當麥克墨菲被瘋人院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大家忽然又成了它的親密戰友,稱他為英雄,與他一同企盼起「自由」,勾划著一次完美的越獄。而事實上自己也是將他推向死亡的眾人之一。
我開始焦慮,當我把注意力集中於護士長的身上——一個徹底的理性主義者和專業主義者,原則至上,一絲不苟地做著任何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如果說麥克墨菲是我們內心某一部分的投影,護士長難道就不是我們內心另一部分的投影?在我們自以為掌握了真理的時候,當我們拒絕深入和關懷一種完全陌生的生存狀態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全然無意之中做了跟護士長一樣的事情?在這樣的視角下,我們欲除之而後快的「壞人」、「神經病」、「無賴」、「奸小之徒」,其身份是否都那麼可信?
當然,這是一個可以被意識到,卻無法彌補的問題。可是奧妙在於,這裡的許多人甚至拒絕被喚起這種意識——當他們把自己假想成受害者的時候,他們是滿足的,但是當你指出他們也可能是施害者的時候,他們卻感到自己受到了傷害。
誰都嚮往自由,但是若不能直視自己人性中的天然缺陷,你並不會因這種嚮往而變得高尚。
以商業片而言,《飛越瘋人院》表面上對瘋人院制度的控訴,是大眾所能理解與接受的,而劇情中的歡笑、憤怒等,更是可以吸引住觀眾至結尾。就哲學片而言,它更是深刻的反映了人類社會制度、公理、法規的缺陷。這種無法彌補的缺陷,也存在在每個人的性格中。究竟誰是瘋子,是有缺陷的我們,還是想方設法來彌補這個缺陷的麥克墨菲們,亦或是無限放大缺陷的護士長們,這是一個被思考了無數遍卻沒有答案的問題。
飛越瘋人院影評(三)
該部影片根據坎·凱西的同名暢銷小說改編拍攝,獲得第四十八屆奧斯卡(1975)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等獎項。是美國七十年代社會政治電影的代表作,表面上似乎《飛越瘋人院》是影射蘇聯等國,其實該片是揭露了美國自己的"家醜"。影片中所描繪的那所精神病院是美國病態、壓抑的社會縮影。《飛越瘋人院》儘管擷取類似題材,卻有一定的寓意,十分犀利,富於揶揄色彩。但這部電影頌揚的那種為了個性解放而孤軍奮戰的英雄,由於找不到正確的解放道路,最後還是被無情的社會所吞噬。
一開始,整部影片的風格算是比較輕鬆快活的,男主角麥克默菲是一個正常人,只因為為了逃避在監獄的責任,因此故意表現出異常而被送進瘋人院。他原以為可以自由一點了,反而處處受到限制。有個印第安人——齊弗,別人——包括醫生,都以為他是又聾又啞的,而麥克默菲似乎很喜歡齊弗,經常找他玩。精神病院單調、枯燥、機械式的生活,使健康無病的麥克默菲難以忍受。他常常違抗醫院的命令。一天,他竟冒著危險,讓齊弗舉起他翻過鐵柵欄外跑上醫院用來給病人做「療養」的公車,自己開車帶著比利和其他病人,途中接了自己的女友凱特,一起去輪船上教病友們釣魚,就是這次比利對凱特心動了。
當我看到這一段的時候,笑得還是比較開心的,因為麥克默菲的到來,一個沉悶的瘋人院變得有了歡笑聲。
麥克默菲本以為,經過這件事,醫院會把他放回監獄,事實卻不然,因為護士長在一次開會中向其它人提議了讓他繼續留在醫院。這家醫院標榜採用先進的藥物與精神治療方法,但把病人視如動物,剝奪了他們的基本生活權利和愛好,病人契士威克激動地對護士長說他要煙,要他自己家人帶給他的煙,護士長卻說是麥克默菲的原因,聽到後病人契士威克很生氣的說,我不是孩子,你們控制我的煙就像控制孩子吃的的餅乾……
有時醫院會強迫病人進行痛苦的治療,根本沒理會病人的恐懼。在一次由口角轉為廝打的瘋狂後,麥克默菲、齊弗和契士威克就被送到進行電療的地方,在契士威克被強迫帶去後,麥克默菲給了齊弗一支口香糖,齊弗竟然開口跟麥克默菲說了謝謝,麥克高興極了,就跟提議齊弗跟他一起逃出這個地方,這時候的齊弗對逃跑是很沒信心的,說自己沒準備好。接著,在聖誕節之夜,麥克墨菲和病人們又跳舞又喝酒,將醫院鬧了個天翻地覆。為了滿足比利對他女友的愛意,他將女友與比利安排至一個屋子後,準備在比利盡興後完成他的逃跑計畫並把比利也帶走,但當本來準備逃跑的麥克默菲看到所有「瘋子」同正常人一樣快樂地唱歌跳舞時,明白了自己不能就這麼一個人甩下其他人遠走高飛,他不能將所有罪名都留給留下來的其他人,與此同時在等比利和凱特時,卻睡著了。()第二天,護士長看見滿地狼藉,清理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比利,當她找到比利之後,發現比利與凱特全身赤裸的抱在一起。護士長當眾威脅要把他的事告訴他媽媽,比利害怕極了,把事實都老實交代給護士長,並一邊恐懼的叫護士長不要告訴他媽媽,然後比利給兩個護院帶到醫生辦公室等待醫生到來,而比利就在這個房間裡用碎玻璃割開了頸動脈。
麥克默菲被徹底激怒了,直朝護士長撲了過去,雙手緊緊扼住她的脖子,卻被護院打昏。接著麥克默菲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治療」,醫院將他做了額葉切除手術成了真真正正的"白痴"。當他被放在床上後,印第安人齊弗抱起麥克默菲的頭十分哀傷地望著他,他本以為可以在今晚就和麥克默菲逃跑,因為他已經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齊弗最後一次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朋友,然後說,我會帶你一起走的,之後用枕頭把麥克默菲悶死了。齊弗來到浴室,雙手抱起沉重的飲水池,砸壞了醫院的鐵窗,跳出窗戶,在深夜微弱的光線中,跑向遠方。
看到齊弗抱著麥克默菲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他當時的無奈以及心中無法釋放的憤怒,齊弗在微弱的光線中跑向遠方,而其他的病人則大聲叫吼著,或許是對自由的嚮往,儘管自己不能逃出瘋人院,但是仍然不放棄出逃的機會。
齊弗應該是瘋人院中除了麥克默菲以外的另一位比較正常的人了,但是在麥克默菲來之前所有人都以為他又聾又啞。但是他卻與麥克默菲交了朋友。麥克默菲本來是個健康活潑的正常人,卻在來到瘋人院後產生了變化。護士長對病人的態度,完全不把病人當做人來看。病人們在麥克默菲來到瘋人院之前,都是採用了順從的心態,但在麥克默菲來了之後,病人們希望解放自己的個性,希望擁有自己作為人的權利,但是護士長卻完全不理會他們的想法。
這部影片呼籲的是解放個性,反映了當時美國社會的壓抑及病態。題材奇特,描述了一個瘋人院病人被迫反抗的故事,深刻地揭露了當時美國社會的種種弊端,打著人道主義的幌子卻把病人當做醫務人員實驗動物,是當時美國社會的真實寫照,這是一個帶有鬧劇色彩的悲劇。